地。山脚下坐落着几个小村庄,凌波河的其中一条支流接连穿过几个村落,滋养了此地最肥沃的虹鳟鱼。冬日小河结冰,村民们多凿冰垂钓,一条虹鳟可抵中晚两餐,也可入城卖个好价钱。
谢麟搂着付绮月,策着追风沿小路穿过村庄,寻到山脚下一处隐在草木中的石阶。这里便是上蒙雨山主峰的必经之径。
谢麟翻身下马,将追风牵到一处背风的树荫下,拴好绳索,向坐在马上的付绮月伸出双臂。
她犹豫了一下,慢慢低下身子,双手抓着他的手臂,顺着他的力度下马,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谢麟替她拢了拢帽子,又抓着她的手摸了摸,笑说:“这么怕冷啊。”
不等她开口,他将她的两只手握在手心里,低头轻轻呵气,来回搓着。付绮月的一颗心好似一块面团,被他拿捏着揉来揉去,失去了原来的形状。她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一时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
独在异乡,身陷囹圄,命不由己,心也不能由己一回吗?
冰冷的掌心逐渐回暖,谢麟吐出来的气息化作小小的雾气。
“还冷吗?”
付绮月摇摇头,脸红着,眼睛也红着:“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谢麟邪魅笑笑,牵着她往山上走。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付绮月抬头看上去,蒙雨山虽不算陡峭,但怎么也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压下心中疑惑,付绮月亦步亦趋地跟上他。
石阶被薄雪覆盖,靴子踩在断落的树枝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有几处格外狭窄的地方,谢麟紧紧攥住她的腰,贴着她将她拎过去。就这样缓慢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半山腰处。
谢麟带着她停在一处灌木丛前,他从高靴处拔下匕首,挥刀砍断生长的灌木,积雪扑簌簌落在地上,露出一条通往山体内部的小路。
二人又走了十几步,停在了一处高高的墓冢前。
墓冢以山体为棺,山石为盖,石碑面朝着郢都城的方向。谢麟用随身携带着的软剑砍断遮挡着墓冢的枝桠,拖着一段断木作帚,扫开地上的积雪。
石碑上刻着的字有些模糊,付绮月上前,掏出怀中手帕,蹲在地上,仔细擦拭。谢麟看着她单薄的身影,神情专注地看着义父的碑刻,心中犹如滑过淙淙暖流,目光也愈发柔和。
不消片刻,刻字便完全显露了出来,上头写的是——
“慈父莫青山墓
子谢麟立”
付绮月明白了,这是那位传说中的、谢麟的养父的墓冢。
她起身后退两步,将手帕收好,而后正经地跪地,行了跪拜之礼。
这既是后辈对前辈的礼,也是身为大梁子民,对一个已故英雄的敬畏。
谢麟跪在她身旁,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开口声音微哑。
“义父,这是我新娶的夫人,长得漂亮吧?”他又是一副混不吝的样子,牵过付绮月的手,“以后我会好好待她,不会让她受委屈。以后我会带她常常来看您。”
付绮月眼眶有些湿了,不由得回握了一下他的手。他的手心温热,心也是热的。
二人再一齐下拜,默了片刻,谢麟扶着她起身。地上冰冷,膝盖沾了雪,谢麟蹲下来,用袖子轻柔地揉了揉她的膝盖,仰着脸问她:“冷不冷?”
付绮月摇头,拉他起来。
“你知道,这座山为何叫蒙雨山吗?”谢麟又攥住她的双手,低头望着她的眼睛,柔声问她。
付绮月眨着眼睛,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下雪之时,风吹雪花,如蒙蒙细雨笼罩山间,得名蒙雨。”他说,眼睛里都是笑意,“还有一个传说。从前有位将军和他的夫人刚刚新婚不久,将军便战死沙场,夫人每日站在山顶上眺望着夫君守卫的土地,那悲戚的眼泪就如同这山间的细雪。”
“……可怜不知何处骨,犹是春闺梦里人……”付绮月被这传说故事打动,眼睛里晃动着水光,“侯爷,跟你在一起,我才知道战士们的生活有多么的苦,我从前……都不知道这些。”
她不仅不知道这些,还背着他做那样的事。
谢麟怜惜她,她怎会看不出来?可是她不敢说、不敢回应,身不由己之人,只能为一己之私苟活下来。她怕来日黄泉路上无言见他。
“侯爷,你今天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她问。
“这么明显,你还问?”他掐掐她的脸颊,“方才在义父面前我说的话,字字作数。”
付绮月脑子里“轰”地一声响,如同炸开的烟火,怔在原地。
他坏笑着,低头和她额头相贴。
“你上次在茶馆弹的《长相思》,我都听到了。”
付绮月脸颊又烧了起来,微微推开他,抬头瞪道:“那不是弹给你听的!”
“哦?那是弹给谁听的?”他故作好奇,“夫人竟然敢背着本侯……”
“不是!”
事情还要从前几日说起。
那日正巧郢都城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