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饱了。”肖竹秋吃了一个菜饼，又喝了碗玉米糊糊，迅速离开饭桌。

她嗅到了饭桌上的火药味。

肖建很快也吃完了，迅速溜出厨房，回到柴房。

很快，肖竹秋从诊室取了酒精，还有纱布，敲响了肖建的柴房门：“哥，我能进来不？”

“嗯。”

她一进门，就看到肖建躺在铺了个褥子的草垫上，嘴里叼着一根草，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

悠闲得像个神仙。

“有事？”肖建撇了她一眼。

“我吃饭的时候，看你手受伤了。”她手中有酒精，纱布。

“我皮实，这点伤不算什么。”肖建显然无所谓，以前自己受伤，秦梅从来没问过，就知道要粮票，要钱。

“哪行，受伤，容易发炎。”肖竹秋蹲下，直接拽过他的胳膊，把他大手的伤口清理干净，再给上药，然后绑上纱布。

“过两天，我再给你换药。”肖竹秋转身就走。

肖建看着手上缠着的白纱布，心里一暖，看着肖竹秋消失在院中昏暗的灯光里，他感觉到以前看夜都是黑洞洞的，唯有看到肖竹秋，感觉还有一丝豆粒般昏黄的微光。

而纱布洁白纯净。

就像秋儿的心灵。

刚把药放好，肖友就吃完饭，气呼呼的推开诊所的门。

“肖友，你是村医，你得帮帮我。”秦梅紧追几步，扯着肖友袖子不撒。

大老远，肖竹秋就闻到秦梅口中散着一股浓重的臭气，简直臭不可闻。

她立刻躲远。

“肖友，要不，你给我钱，让我去县医院。”

“给秋儿要，我没钱。”肖友气哄哄的拂去她的手，砰的关上诊室的门，任凭秦梅再拍，就是死活不开。

这个家已经快揭不开锅了。

原来，肖友收账的钱都给了秦梅，共三十五块，那钱其实是进部分药的钱，现在药都快没了，哪有闲钱再折腾，他又不是富得流油的大户。

现在秋儿手里只有不到十来块钱，只能撑一个多月。

毕竟家里人多。

秦梅气得没辙，转眼看了眼站在门口看笑话的黑影——肖竹秋，她气得咬牙切齿，冲过来，她就要一把拽住肖竹秋。

肖竹秋一个闪身，再伸脚，一脚将秦梅拌倒，就跟肖然狗啃地似的，不过秦梅更倒霉，脚踩在上工的铁锹上，脑门、鼻子结实的磕在了锨锹柄上。

秦梅脑门立刻胀起一个大包，疼得她滋哇乱叫。

天黑，谁也看不到肖竹秋拌了秦梅。

跑到诊室，肖竹秋拍响肖友的门，声音哽咽着：“爸，你管管妈，妈给我捣乱，我没法看书。”

如果秋儿考上，肖友觉得自己就不愁养家了，毕竟有秋儿帮忙。

没想到秦梅要破坏自己的计划。

肖友一把打开门，他上前几步，走到秦梅面前：“不想过，你可以滚。”

这一下，秦梅傻了眼，上前几步，她一把抓住肖友：“就算什么都不念，你得想想我给你生了然丫头。”

啪！肖友气急了，用力甩了秦梅一记耳光：“你疯了，天天胡说八道。”他似乎感觉到一种浓浓的威胁。

何况，他最在乎的就是自己名声，自己的羽毛。

肖竹秋一声冷笑，她没有想到肖友恼羞成怒，连秦梅都打。

“你打我，我不活了。”秦梅疯了般，低头朝着肖友就撞了过来，肖友气得直接躲开，结果秦梅再次撞到诊室的门上，邦的一声。

肖竹秋嘴角一抽，够疼的。

“妈，我帮你治，你别给爸闹了，爸要操心一家人的生活，他很累，你让他多休息一会儿。”肖竹秋聪明的表示体谅肖友。

肖友欣慰的看了眼昏暗之中的秋儿，转身关上了诊室的门。

对于这段婚姻，他之前一直期待，但真有了，他感觉之前秦梅的温柔与美好，都化成了泼妇与作妖。

秦梅一听说肖竹秋给她治，立刻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她怕肖竹秋整治自己。

“那好，你不同意，你就憋着吧。”她才懒得管秦梅。

肮脏与龌龊就像秦梅肚子里的那些屎尿屁，恶心极了。

大约是肖建听了不忍，他走出柴房，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什么，肖建对于母亲做过的事情，十分看不上。

尤其是秦梅对待亲生父亲肖树的态度，像指使三孙子似的。

后来父亲生病。

秦梅借给肖树看病，幽会肖友，肖建就碰到过好多次。

肖建一度以为是秦梅害死了父亲，他本来不想过来肖友家，但是他很久以前就看到秋儿那一双清凌凌的眼晴，像梦里的召唤一样，召唤着他来到肖友家。

肖竹秋进了屋子，别上门，想到了苏城那一双粗糙的手，记起以前看到一个专利方子，立刻收拾草药，甘草、菊花、红景天，桃花，红花，芦荟数克。

捣碎、碾末、蒸煮、过滤，加入苏城从山上摘下送她的野蜂蜜，调制成糊状，搅拌均匀，装进干净瓶中，这里没有打粉等机器，一切步骤只能手动。

制了五盒。她低头嗅嗅，浓重的草药香混合了蜂蜜的鲜甜，很好闻。

制作完，已经很晚了。

但她还是能听到秦梅在正屋哼哼吱吱的声音，一边是肖然烦躁的数落秦梅，这对母女大约前世也是冤家。

第二天早上，大家一起吃早饭。

秦梅又张口提，肖友直接端碗走了，回头告诉肖竹秋：“秋儿，好好看书，不能考不上。”他是急切盼望秋儿能帮帮他解决家里的窘迫。

他又烦秦梅天天在吃饭的时候，提起便秘的事情，恶心。

肖建吃完饭立刻就要扛上锄头走。

而肖竹秋照例在肖建怀中塞了一个野菜饼：“哥，干活累，饿了吃。”

肖建手攥着野菜饼，揣进口袋里，上工的脚步都轻快了。

现在肖然站在院子里，离肖竹秋远远的，她剜着肖竹秋：“让我知道，蛇是你放的，我让我舅舅弄死你。”

肖然当然指的是秦瑞。

肖友能听到，所以肖竹秋懒得口头上理肖然。

村子里的大喇叭又响了起来：“二队秦梅，马上上工，再不上工，贴大字报。”

肖然一听这个，顾不得肖竹秋，立刻跑进正屋，大喊：“妈，赶紧上工，你丢不丢人，天天懒得像醉汉子，你这样，以后我怎么嫁人？”

她不想在天放哥面前丢人。

“你嫁人关我什么事？”秦梅正肚子憋得难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你丢人，我也丢人，我还能嫁什么好人家，除非，我不认你这个妈。”肖然自私恶毒起来，比她妈还要疯狂。

自私也是病，一代更比一代强。

“我都上不了茅厕，怎么上工？”秦梅面目扭曲，一口气顺着肖然飘过来。

肖然捏住鼻子：“妈，你太臭了。”她转身就跑，跑到门口，她说：“爸不是说，你得上工才能上茅厕，赶紧去上工。”

“不去。”

“再不上工，我就不认你，让村里喇叭播！”肖然气坏了，这样，自己在天放哥面前多丢人，喇叭天天喊自己母亲。

肖竹秋来房后，在草丛里，逮了一只小田鼠。

她掏出柜子里被冰块包着的蛇毒，用针吸了一点毒液，注射进小田鼠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