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好车门,坐上车,陈霞挨着肖竹秋坐下来,她看着肖竹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晚上,抓你过来救个人。”
“看你急火急燎的。”肖竹秋一笑,看了眼消失在远处的拖拉机。
“我妈同事。”陈霞低下头,没好意思说具体是谁。
在路上,陈霞拉着肖竹秋交待了病人的情况:“她今天做车,前方拐角窜出一辆车,吉普车紧打方向盘,然后病人就被甩了一下,正好她腰椎不好,结果这一甩,把骨头摔错位了,腰间骨头,一般人弄不了,拍片了,但是一般人不敢下手,扭不回来。”
后来,陈霞又补充道:“县医院医生也过来了,骨头归不了位。”
夜色笼下来,笼着月明星稀的小路,经过老槐树,她们又进了县城。
拐过两条路,吉普车直接将肖竹秋拉到县城一处大院。
在院里,她们在一幢8号楼前下了车,陈霞来到二楼敲门:“顾阿姨!”
“陈霞姐姐。”很快有一位年纪和肖竹秋差不多的小姑娘来开门,她一眼就看到了跟着陈霞后面的女生,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眉眼清秀,灵澈。脸上总挂着一副淡淡的微笑,从容大方。
尤其是长得又白又好看。
“你是秋儿姐姐吧?”女孩儿眼中一片-惊艳,她没有在县城看到这么好看的女生,她热情地迎接肖竹秋进门。
“嗯,你好。”肖竹秋迈进门,看着懂事的小姑娘,细眉细眼,长得很白净。
她点点头。
来到屋子,发现客厅很大,围着茶几,灰色单调的沙发上,坐了几位中年人,有男有女。
墙上挂着一张横幅字画:“宁静致远。”,下面还养着一些绿植,如凤尾竹,兰花草等等绿植,它们长势颇旺。
陈霞进门后,凑近肖竹秋耳边,小声介绍这些人:“我爸妈,还有病号丈夫,司机、主治医生……别管他们。一群老顽固!”
“这是陈霞请的医生?”坐在沙发上的几人,一看到肖竹秋进来,纷纷将目肖转向肖竹秋,待看到看清眼前,只是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时,个个脸上露出置疑。
一副这么小的孩子能干什么的表情。
个个一脸泄气。
坐在沙发上,他们连屁股都没有动。
“这是我请的医生,卫生学校考试满分的肖竹秋。”陈霞一看这些人不欢迎肖竹秋,还满脸不信任自己,立刻心生不爽,她急眼了道:“她可是救过卫生学校的楚老师。”
“霞,别闹,中毒与骨折是两码事,再说术业有专攻。”陈霞母亲看着肖竹秋年龄太小,心中也吃不准,她当然不能让女儿陈霞折腾。
这么小,采个草药,解个毒,倒有可能,但骨头错位,这个瘦弱的小姑娘……陈霞母亲直摇头。
“妈,秋儿的医术非常高。”陈霞向母亲及其它人,极力推荐肖竹秋,在她的眼里,肖竹秋就是神医一般的存在。
“别闹了,霞,你顾姨……我们准备连夜去市里看病。”陈霞母亲显然不同意让肖竹秋这么小的孩子给病患——顾雅看病。
出了事,陈家承担不了。
“就是,霞,你胡闹什么,生命岂可儿戏?”另一位男人也说了话,肖竹秋猜测,这可能是陈霞的父亲。
“爸妈, 能不能让秋儿试试?”陈霞显然是相信肖竹秋,她握着肖竹秋的手,不放更不松一丝。
“胡闹,病是试的吗?你敢当你顾姨是实验品,回头,我再找你算账。”陈霞父亲气得脸色发青,余光扫了眼沉着冷静,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的肖竹秋。
他们都没有邀请肖竹秋坐下。
这个年龄的女生,都在忙着打扮自己,况且肖竹秋又没念医科大学,怎么可能随便治得了病。
再者说一个村医的女儿,顶多能治个头疼脑热。
坐在沙发上的人相视一眼,意见一致,谁也不敢同意一个小孩子看病人看病。
此时,开门的小女孩儿给肖竹秋倒了一杯茶,弯身,轻手搁在茶几上,:“秋儿姐姐,喝茶。赶紧坐。”她甜软的声音,融化了肖竹秋心中的冷山。
这些人瞧不起自己。肖竹秋知道。
小女孩扶着肖竹秋坐下来:“陈霞姐姐,一来我家就夸你,三句话不离你,你真的能帮我妈治病?”
“嗯。”肖竹秋只是一笑,露出好看的酒窝。
这时,
“青果,过来,别胡闹,我们马上送你妈妈去市医院。”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脸色严肃,他低咳一声,抬手朝小孩儿招手:“大人的事情,小孩子懂什么?”
说着该男人站了起来,直接朝卧室走去。
董父以为陈霞请来的是多厉害的医生,原来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
他十分失望。
肖竹秋看得明明白白:这个女孩儿叫青果,骨头错位的是她妈妈,该男人是青果爸爸。
“嗯。”青果不满意地撅着嘴,朝着中年男子慢吞吞移了过去。
卧室门口挂着半截帘子,绣着图案。
董父携董青果挑帘进屋。
“董叔叔,秋儿真的能帮忙。”隔着窗帘,陈霞磨破嘴皮夸奖肖竹秋,急得嘴上都快起泡了:“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陈霞父母也从沙发上站起来,声言厉色地警告陈霞:“你简直是胡闹,在家好好陪青果,我们几个送你顾姨去市医院。”
陈霞扭头问挨着自己坐的肖竹秋:“秋儿,骨头错位,你有多大把握。”她气得脸都胀红了。
男司机走过来,拍拍陈霞的肩膀,叹了口气:“霞,我刚才联系了医院,我开车送他们马上走。”一副,这事你就别管了。
“陈霞,我没看到病情,无法判断。”肖竹秋也不知道病人到底是骨头错位,还是粉碎性骨折,这可不一样,骨折要复杂得多,必须住院。
男司机大约三十出头,下巴有点胡子碴,瘦脸眼长,他看了肖竹秋一眼道:“今天,可能送不了你,你在这里将就一下吧,以后,别到处说自己是神医!”眼底尽是轻蔑,一副肖竹秋小小年纪就行骗的模样。
感觉受到侮辱,肖竹秋起身,立时就走,人家虽然没有下逐客令,但意思很明了。
陈霞瞪了眼男司机:“原叔儿,你说的是啥话?秋儿就是救过人,你向县医院打听一下,我说的真的假的?”男司机的行为,触动了陈霞的底线,她恼了。
不想和这些人说话,肖竹秋手指扶上门把,刚刚转开。
这时,卧屋传来嗷的一声惨叫,凄厉无比,像是被杀猪的一刀刀割肉般,声音疹得肖竹秋耳朵突突轰鸣。
肖竹秋扭头,看了眼半截门帘,门帘底色是白布,绿线绣边,图画是一张清荷鸳鸯戏水图,是用彩线绣的。
绿色的荷叶下,有一双鸳鸯并排着戏水。
一枝荷花梭状蓓蕾欲开还拒,傲然恣意。
一朵粉莲,随风绽放。
整幅图画,寓意幸福美好。
那个年代,帘子上,墙壁上,影墙上不是荷花,就是岁寒三友,要么就是迎客松等等,总是这几类。
门帘下,肖竹秋能看到几条腿,正在来回走动,但是仍然没有阻止那低沉的疼痛低吟,这大骨头错位,一动就疼得嗜骨要命,催魂似的,一般人哪能忍受得了。
肖竹秋重新关上门,向那件门帘走去。
此时,陈霞母亲一挑门帘走出来,脸上浮满一层汗渍,她看了眼就要走近卧室的肖竹秋,一伸手将她挡下,喘了口气道:
“你不能进去,这病真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能治的,你就别添乱了。”
陈霞母亲拦下肖竹秋治病,还一个劲地朝女儿挤眼儿,告诉陈霞不要让肖竹秋进去。这人命关天,吃不了得兜着走。
陈父也从卧室走出来,满头满脸的汗,看着肖竹秋镇定的样子,他扬扬手:
“霞,这腰骨头上的病,你可不能让人瞎动手,不然人就废了,再说一个村里的赤脚医生,能看什么?这不是胡谄了吗?村里人不懂,咱们还不懂吗?别被人蒙了。”
陈父不但说肖竹秋看不了病,而且还直白说肖竹秋医术是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