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秦梅和颜悦色,意外地一直夸赞秋儿饭做得好,并主动去给每个人盛粥、布菜。像极了一个非常合格的贤妻良母。
肖友看着秦梅忙来忙去,甚是欣慰。
肖然早上被扔粪坑的事情,也当没有发生过。
一切看似都很正常,正常里却夹着几丝诡异。
肖建看着母亲的勤快与殷勤,脸上闪过几丝怀疑。
这时肖友倒是不安分地看了肖竹秋几眼,眼角闪着波谲云诡:“秋儿,你给治病的是当官的吗?”他想巴结人。
“不知道。”肖竹秋知道顾雅非富即贵,但从肖友的口气来看,她读到了几分谄媚。
“看看,下次得问清楚,要不白给人家看病了。”肖友颇有几分遗憾,眼睛还是不放松地瞄了秋儿几眼。
但发现秋儿未吐口,只能作罢。
肖建吃饱,早早回到柴房。
晚上,肖竹秋又去了张寡妇那里,帮她做蛋糕。
厨房里,张寡妇看着她道:“秋儿,你昨天晚上没回,今天上工的时候,秦梅可得瑟了,哭诉后妈难当,说你不学好,小小年纪就在外面过夜。”
“昨天看个病人,在县医院做的手术。”肖竹秋大约给张寡妇解释了下。
“真行!不过,你一个姑娘家,长得又俊,以后,可不敢在外过夜。”张寡妇用自制的打蛋器打鸡蛋,一边用力搅,一边担忧地说:
“你那后妈不是个东西,非往外嚷嚷。我骂她造谣了!桂花也跟着说她胡说八道。”
“婶儿,没事。其实,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情。”肖竹秋顿了又顿,她把面放进盆,盖上笼布。
“你说。”
“肖建现在一直住柴房,冬天冷,夏天虫子咬,现在马上冬天了,柴房四处漏风。”肖竹秋摆了一圈体已的话,又去舀面,再活一块面。
“你想咋办?”张寡妇手一顿,鸡蛋开始泛白,被搅起一堆泡泡,她继续打下去。
“能不能让他和军子一起住。”肖竹秋婉转表达了,想让肖建跟张寡妇家住,因为秦梅母女,弄得一家子鸡飞狗跳。
张寡妇犹豫不决:“他不和他妈一条心?”她是真担心这个。
“不跟。”肖竹秋只是想让肖建住得好一点,然后不和秦梅母女掺和,这样,肖建也能安稳地过日子。
“行。秋儿,你说靠谱,婶儿就相信,这两天让他搬过来吧。”张寡妇是个泼辣的热心肠。
“对了,婶儿,你让肖建帮忙做蛋糕,钱从我那里扣。”
肖竹秋忙完,返回自家,她想,这个点儿,家里都应该睡了。
推开院门,她发现诊室的灯还亮着,正屋也亮着,只有柴房暗了下来。
她握着电筒敲响了柴房的门,似乎听到是她,柴房里传来肖建沉闷的声音:“进来。”
肖竹秋弯腰进去,看到肖建已然从未铺褥子的草垫子上坐起来,嘴里照样叼着一根干草,他了然,她一定有事。
“哥,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嗯。”肖建吐掉嘴里的干草,在电筒的微光里,静静地注视着这个有主意的妹妹。
“过两天,你搬过去和军子住,怎么样?”
“不去。”肖建不假思索地拒绝。
“冬天柴房太冷,你受不了。”肖竹秋告诉他搬家的原因。
“那也不去。”肖建不想占别人便宜,而且那样更加寄人蓠下。这两天,他才知道他妈已经把肖树那所院子卖了,而且是让舅舅贱卖了,他妈一分都没捞着……
“你可以不白住。”肖竹秋看出了肖建不想寄居他家,于是她出了个主意:
“哥,你可以提跟张婶儿帮工做蛋糕,她发了钱,你就可以给她交住宿费,这就不白住了,但不要给妈说,剩下的攒着娶嫂子,知道吗?”
“行。”肖建又从草垫子上,拽出一根干草,叼在嘴里,闷了一会儿才点头。
刚刚回到厢房,就听到秦梅在正屋,打开窗子,喊她:“秋儿,过来喝口茶?顺便喊下你哥。”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透过窗子,她看到正屋里,还坐着肖友。
待她和肖建走进正屋,秦梅已经给她和肖建倒好了茶,一脸的殷勤:“秋儿,建儿,坐过来喝茶。”她伸手招呼秋儿和肖建上炕喝茶。
肖建刚要拿一杯,肖然打掉他手:“哥,你是这一杯。”她直接给肖建拿了另一杯。
肖竹秋坐上炕,端起一杯菊花冰糖茶,放在鼻下,闭着眼,细细嗅着,叶道还差很多火候。
一家人坐在一起喝茶,肖友也很兴奋,他激动得喝了一杯后,宣布一件事:“建儿,秋儿,然儿,你妈怀孕了,到时你们就有小弟弟了。”
肖竹秋算算日子,应该差不多了,这次是真的,毕竟前段时间,秦梅和肖友和好了,虽然肖友住诊室,但也时不时和秦梅同床共枕,也就是夫妻那点事。
肖然当然高兴,大呼:“妈,我就有弟弟了。”
“嗯。”秦梅乐得合不拢嘴,以后她肚子就是护身符。
“明天,我去和村长说一声,你妈就不上工了。你们以后都要好好照顾你妈。家里不许再惹事。秋儿你要多顺顺你妈的气。”肖友就是明摆让秋儿多让着秦梅。
“爸,放心,只要妈别折腾,什么都好说。”肖竹秋知道秦梅有了肚子加持,一旦惹了事,肖友也不会怪她。
接下来的日子,肖竹秋知道秦梅肯定会大力地出幺蛾子。
她拭目以待,见招拆招,实在不行,打人还是硬道理!
“行了,你们早点休息,我也走了。”肖竹秋喝尽杯中茶,转身离开正屋,秦梅眼里迸着冷光,心想:“小贱人,我非好好收拾你。”
“秋儿,妈想吃生日蛋糕。”未等肖竹秋走出门,秦梅就开始了计划。
肖竹秋扭头,眼中极为阴森:“妈,生日蛋糕是给过生日的人吃的,你不过寿,不过节,你吃什么,难道想诅咒,我的弟弟折寿?”
“瞎胡闹,秋儿去睡吧,明天采药。”肖友一听,诅咒儿子,动了自己命根,立刻恼了,瞪了秦梅一眼:“厨房有剩饼,别胡说。”
院外星月爽朗,草虫低鸣。
尤其是蟋蟀的声音最为响亮。
厢房卧室,肖竹秋躺在炕上,突然想到了“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的诗句,现在正是九月,蟋蟀应该进了卧室门口。
她想:乡村生活很悠闲,不时来个小村斗。
半夜,蜷在炕下的窝窝突然低哦了两声,肖竹秋似乎也听到窗下奇怪的声音,不是蟋蟀,而是嘎巴嘎巴的脆裂声……
手指轻轻捅开窗子一个窟窿眼,她看到匆匆离开的两道身影,直接钻进正屋。
紧接着,一簇火苗直接扑上了肖竹秋的窗子,直接把窗纸燎烧光,只剩下黑乎乎的黑格子。
她也被呛得猛然后退。
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厢房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