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竹秋找到了村长，坐在石凳上，她捻着地上的草说：“河生叔，这件事怎么样？”她看着抽着旱烟，不说话的村长。

“秋儿，不中，不中。”村长连连摇摇头，表示不同意。

她掏出包里的报纸，摊开，递给村长：“河生叔，我们的思想得变变了，看看家家都穷成啥样了？生了病，连去趟县医院都不敢去。”

村长拿过黑铅字体的报纸，看了眼报纸上的图，看了眼新闻，他叹了口气：“那是南方，离咱们这里远得很。”

“河生叔，这不是地理位置的问题，是要打破大锅饭的问题。同共同酬。干多干少，干好干坏，一个样儿，人心早就散了。如果我们学大夏村，承包到户，大家都有了干劲。”肖竹秋苦口婆心地劝村长。

“我再想想。”村长叭嗒叭嗒地抽着旱烟。

“河生叔，你再想想，等全国都兴起来，咱村就落后了。”肖竹秋看村长一副保守的模样，着急得狠。

“这是要命的大事。”

“叔儿，要命的事儿，是吃不上饭，庄稼喝不上水，是我们的思想穷！这才要命。”肖竹秋耐着性子磨村长。

“领导没发话，我们也不敢。”

“村村都干了，哪有我们的事儿，再说，这件事，我是从上头得到支持，才给你说的，你爱干不干。”肖竹秋一堵气，起身，走了。

桂花一出来，看着肖竹秋走了，气得嚷嚷：“怎么不留秋儿吃顿饭？”

“你这个婆娘，懂啥！”村长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咂摸着肖竹秋的话，理是理儿，上头也有人默许，难道要变天？

晚上，村长溜哒到秋儿诊所。

看看四下无人，他才走进来，磕磕烟斗，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秋儿，这事靠谱？上边真这么说？”

“靠谱。不然，等周围的村都富起来，就剩下咱穷村，等着戳你脊梁骨儿吧？”肖竹秋瞟了眼村长，感觉村长有些动摇了。

“河生叔。”她把手头的草药收拾干净，擦过桌子，她推开小门，坐下来，对村长说：“叔儿，你不想做落后分子吗？”

“你叔可积极着呢？”

“那不就行了，以后村里富了，是你带的头儿，这朵家庄上上下下多少代都记得你的恩德，等你百年之后，还给你立墓。”肖竹秋连哄带拍马屁。

“分到每家就赚钱了？”村长问，这么轻松的赚钱。

“一部分劳动力种田，一部分从事第三产业，到时村里就富了起来。”肖竹秋看到窝窝跑进来，她给它喂了块肉。

看得村长直咂嘴：“秋儿，咋给畜牲喂肉？”

“窝窝帮我看家，当然要吃得好一点。我不吃，也得让它吃。”

“乖乖，狗比人金贵了。”村长起身，叹了口气。

“河生叔儿，如果你要分田到户，要尽快，有好几个村要效仿大夏村了。”肖竹秋催促他，引导他：“还有，你决定了，召集全村干部，开始丈量土地，按人口分就中了。”

半个月后，朵家庄的地就分完了。

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只有肖友一家不高兴，尤其是秦梅叹气：“这么多的地，我不去种。”

“不种，吃什么？”

“爸，你吃小贱人的，我和妈去吃肖建的，反正我也不种。”肖然也不想干活。

肖建单要了一块地，他不想和肖友一家种在一起，嫌他们太懒。

肖竹秋在圈了村外一大片荒地，然后请人盖工厂，再请村民入股，她想把面霜这一连串的美妆产业做大做强。

看得村长胆颤心惊，但他又觉得对。

河边的大坝也加高加固了，肖竹秋知道，如果汛期一般，这大坝应该没问题。

公社中学开学第一天，她刚刚走出家门，就看到骑着自行车的刘天放，背着书包，在等她：“秋儿，我载你上学。”

“不，我走着去就行。”肖竹秋想也没想地拒绝，她是真的不会和刘天放在一起的，然还要摆脱他的影子。

刘天放只能跳下车，用手推着车子，和肖竹秋并排走。

刚走了没几步，肖然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走过来，把头发梳得特别干净，她脸上还抹了粉，煞白煞白的，看起来极其不自然。

肖竹秋故意挤兑她：“肖然，你脸上抹得是面粉吗？”

“你才抹面粉，这是扑粉，专抹脸的，没见识。”肖然撇了嘴，走上前，故意坐在刘天放的后座上，双手搂住刘天放的腰：“天放哥，我们走。”

被人搂腰，刘天放的耳根都红了，脸也红了，他怕被村里人看到，立刻喝道：“肖然，你下来。”

“我不下来，如果你再不骑，我就嚷嚷到全村人都看到我搂你腰了。”肖然咯咯地笑着，还扭头，使劲剜了眼自行车后的肖竹秋，得意地将头靠在刘天放的后背上，似在宣传所有权。

刘天放哪里受过这样的撩拨，他的心骇得扑腾腾地跳了起来，跳得都乱了套，他全身发麻发抖，脚不自觉地加快蹬车，也忘了看前面的路。

结果一个不小心，刘天放撞到一棵树上。

砰！

刘天放摔下车，而肖然也摔倒在沟里。

肖然身上的新衣服沾了许多尘土，多亏这条沟是暗沟，已经干涸好久了。

肖竹秋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淡然一笑，拐了一个弯，从就近的小路抄了过去，她的步子疾快，很快穿过近路，村里的小树林，跃上一片土坑，再穿过一片苞米地，就来到了校园，她发现这条捷径。

两幢平房，排成二字形。

她进了教室，领了课本，便坐在座位上看书。

陆陆续续的有人来了，很快教室热闹起来。

一伙人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直到老师来了，将板擦拍在讲台上，啪的一声，极为清晰，所有人都镇静下来，肖然和红着脸的刘天放也先后走进教室。

而且刘天放还被门口的门坎小拌了一些。

逗得同学们哄堂大笑。

“同学们，今天复课，第一件事就是测试下你们的成绩！”钟老师戴着眼镜，盘着头发，大约四十多岁，穿着一身普通的的确良衣裤。

同学们面面相觑，这还没讲课呢，就考试？

“把你们的书收好，马上开考。”钟老师一边拿着戒尺，看着讲台下的学生收拾完桌子和书。

钟老师开始发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