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他在操场抱着篮球,看到同学指认肖竹秋的那一刻,就惊呆了。
女生款款走来,梳着一根麻花辨,浅红色格子紧边夹克,一条普通的双白边运动裤,一双白色球鞋,背着一个大书包。
小脸紧绷,面相沉静、大方。
不像村里女孩儿的娇羞,更不像城市女孩儿的趾高气扬。
田宇对肖竹秋的第一印象,便让他想到了池塘里的荷花,纯净白洁,不沾染世俗之泥污。
同学们纷纷看向肖竹秋。
这时,肖然冷不丁地站了起来,手举起老高:“老师,我知道,tea的其它意思,就是茶缸。”她想引起田宇的注意。
轰的一声,同学们全笑了。
肖然胀着脸,讪讪地坐下,她想,这有什么,能够让田宇认识自己就行了。
自此以后,肖然多了一个茶缸的外号。
田宇扭头看了眼,梳着漂亮头发、戴着头饰的女生,皱了下眉,便不再言语,他的目光依旧灼灼地望着肖竹秋。
肖竹秋缓缓站了起来,她纯正的舌卷音响起:“a leaves a tree a party a dessert……”
同学们呆了,以前没听过这么纯正的发音。
而且什么意思?
他们懵圈了,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看你,均摇头,不知什么意思。
田宇愕然地望着她,心中更加佩服。
老师将粉笔顿在黑板上,脸色微异,最后,粉笔从黑板上滑下来,他看了眼其它同学们,清清嗓子:“有人知道肖竹秋同学的外语句子吗?”
教室里一片死寂。
没人知道。
万分尴尬的老师,不得不点了几个底子较好的同学,结果他们站起来,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老师的希望破产。
田宇垂下头,手指不停翻绞着外语书的一角,他也不知道。
老师讲台上有一本旧的英语字典,他拿起来,查了查tea,脸上的尴尬渐渐缓和了几分。
课堂气氛起初是尴尬。
最后变成同学之间的窃窃私语:
“啥意思?”
“懵圈啊?”
“是呀。”
老师拿戒尺敲敲桌子,看了眼其它同学,用手指指肖竹秋:“你上来,写下你的发言,给大家讲解一下。”
肖竹秋走上讲台,握着粉笔直接在黑板上写下这些个短语:a leaves a tree a party a dessert……然后她指着a leaves说:“这是茶叶,大家都懂。”
“茶树!tea也指茶树的意思。”肖竹秋指指后面的a tree继续讲解。
顺着她的意思往上爬,田宇突然开窍,他立即站起来,指着后面的a party说:“这是茶会的意思。”
肖竹秋微微一笑:“正确。”
肖然恨恨地看了眼肖竹秋一眼,然后迅速将目光落在田宇的脸上,多才,斯文,家世好,她托着腮,默默地注视着田宇,眼睛冒起了一片粉色的小水泡。
“老师,我能不能把您想讲的,都讲出来?”肖竹秋自然不想和老师过不去,她给足了老师面子。
一听这个,老师自然满欢喜,清了下嗓音道:“你给大家讲完吧,剩下老师补充。”
“tea这个词,别看简单,但,可以一词多用,和我们的文字一样,存在一字多义,比如tea可以释意为茶、茶叶、茶树、茶会。”她顿了顿道:
“南方地区,人们喜欢喝下午茶,就是吃一些,茶点也叫tea。还比如下午茶的时间,我们可以说成teatime。剩下的由老师讲解吧。”她将纸张塞进了老师的字典里,只有老师看到了。
翻过字典,老师讲道:“肖竹秋同学讲得东西已经很多了,不过,我说个有趣的事情,就是这个tea有八卦的意思,大家记住了,偶尔还会当动词……不过这些你们明白就行,考试一般不会涉及。”
下课铃响的时候,田宇抱着篮球来到肖竹秋近前:“你好,我叫田宇,我们可以一起打球吗?”他向肖竹秋主动发出邀请。
肖竹秋抬头看了眼,这个崭新的篮球道:“没球篮,怎么投球?”她一言以毙之,光秃秃的操场上除了一只白杨树之外,再也没有其它的东西了。
听到肖竹秋居然知道篮球,不禁更加刮目要看,田宇问:“你会投篮?”
肖竹秋点头。
这时,钟老师喊肖竹秋去办公室,她起身去了办公室,留下田宇抱着篮球呆呆地伫立在原地,只有几个男同学凑过来,围着田宇。
田宇便把球交给马小六,马小六一行男生抱着球,窜出教室,开始在操场上追着踢球。
简直把篮球当成了足球踢。
女同学则站在教室前看。
在这个年代都很保守,她们根本不可能和男同学一块玩。
正在田宇低头,准备掏出下节课课本的时候,肖然走过来,她坐在田宇前面的座位上,扭过头,盯着田宇,抚弄自己的辫子,眼角流露出媚色:“田宇,你好,我是肖然。”
“你好。”田宇没有想到竟然有女生主动接近自己。他推推眼镜笑了一声,突然认出了肖然,就是课堂上的茶缸同学。
“我脸上有东西吗?你笑什么?”看到田宇朝自己笑,肖然心神荡漾,双颊泛起一片嫣红,不觉娇羞地低下头。
“没什么。”田宇止住笑,他想到了茶缸。
肖然略微抬头,脸更红了,她用脚踢踢田宇的腿:“傻样儿。”这句娇嗔的话,立刻引起同学们的轰堂大笑。
“茶缸的作风真野。”
“茶缸真够开放的。”
“茶缸粘上田宇了……”
女同学们十分不屑肖然的举动。
此时的肖竹秋正站在钟老师的办公室。
钟老师看着桌后的肖竹秋,她问:“秋儿,你想报师范吗?学校保送名额就一个。”她一直担心秋儿小小年纪养家太辛苦,不如早毕业早立业。
一个肤色较白,长脸,嘴唇较突出的女生从门口经过,她听到了钟老师的询问。刚要再继续听下去,一名老师走了过去,这名肤色较白的女生,瞬间离开钟老师办公室。
“钟老师,感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想上大学。”她怎么能甘心考一个师范?那个时候叫中师,相当于中专生,毕业后,他们待遇不错,都是八九十年代的社会中流砥柱,但却不是她的职业梦想。
放学后,大家走得差不多了。
肖竹秋一眼就看到肖然一直撵着田宇,还把包里的一双线织手套拿出来,塞在田宇怀里就跑,田宇扬着手套喊肖然:“等等。”
但肖然背着书包,跑出校门口,转眼不见了踪影。
她鼻子冷哼:“看来,肖然又捕捉到新目标了。”估计这双线手套,是肖然老早织给刘天放的。
返回朵家庄的路上,她折进小树林,却没发现秦瑞的躺尸,她想,这家伙一定是逃回了他的后山村。
她想:今天肖然憋了坏水,让秦瑞带人来收拾自己,看来今天晚上,自己得好好教训她们一下,光打不行了,得让他们长长记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