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家庄村南一片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
比过大年还热闹。
村长兴致勃勃地站在搭建的戏台子上,换了一件新衣裳,胸前戴着大红花,握着话筒,扯着嗓子大喊:“今天,朵家庄庆祝秋草·美妆工厂落成!落成典礼现在开始!”村长美得两腮都是红的,像喝醉了酒。
他的确醉了,高兴得醉了。
“下面,由请朵家庄村医、女秀才、厂长肖竹秋为秋草·美妆工厂揭幕!”村长话落,下面就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掌声鼓得震天响,都淹没了劈里拍拉的炮声。
另一拨村民簇拥着穿戴着一新的肖竹秋来到工厂大门前。
张寡妇非要给秋儿戴上一个大红花,看秋儿不想戴,她还不失警告地说:“秋儿,这个必须戴,这大红花会保证咱们朵家庄工厂、日子红红火火!你不戴咋行?”
一群村民起哄:
“戴上!”
“戴上!”
肖竹秋看了眼热情真诚的村民,她双手郑重地接过张寡妇手中的大红花,套在了脖子上,笑着向前走,走到工厂门口一看,才发现牌子太高了……她够不着?
自己总不能在村民面前,飞檐走壁吧?
还没等她反过味来,身子冷不丁一轻,低头再一看,她已被村民们高高举起来,举着她,郑重地走到牌子前,她吸了口气,伸手去揭盖在工厂牌子上的红绸布。
她扬手,用力一拽!
刷拉一声,红绸巾像一条彩虹,带着鲜艳的色彩,从天而降,降在了许多朵家庄村民的头上……
大家闹着笑着,就是不把举着的肖竹秋放下来,而是把秋儿直接抛上了头顶,抛了一遍又一遍……一次比一次高。
肖竹秋笑了,感觉这一切都值得。
村长扯着嗓门喊:“下面,由秋儿给大家讲两句。鼓掌!”
听到肖竹秋要讲话,大家这才不舍得放下肖竹秋,刷地散开,犹如潮水退去。
肖竹秋走在通往戏台的路上,戴着大红花,她步履沉稳地走向戏台,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来到话筒前,她用力地说:“我想让朵家庄人天天吃白面,天天有新衣穿,天天有钱花,让朵家庄人过上好日子!愿意进工厂的,来戏台右边找我签合同!”
村民呼拉地就涌了过去,纷纷举手:
“我要进工厂!”
“我要进工厂!”
“我要进工厂!”
人们瞬间把秋儿包围了。
看着秋儿下了戏台,村长又喊:“锣鼓敲起来,秧歌队扭起来,大戏唱起来!”
全村热闹得像过大年一样。
其他村长眼红道:
“河生,进工厂的名额给其它村一点呗,好处,你不能一个人全占了?”
“帮其它村,也是兄弟姐妹啊!”
“就是,我家闺女也想进工厂!”
“中。”村长同意,他在想,多亏当初听了秋儿的话,一步对,步步对,其它村就是想赶也赶不上了。他心里乐啊!
开着吉普车路过的曹县长,早就来了,他透过车玻璃看着朵家庄的红火热闹,心潮澎湃。
“县长,这不胡闹吗?得制止她们胡闹。这是资本主义尾巴!”跟着曹县长的贴身司机,大约二十多岁,上过高中,看着朵家庄这么闹,十分担忧。
说着司机激动了,就要下车上前去找村长。
曹县长一把拦住司机:“你干什么?我看挺好,至少这个村的村民不用担心饿肚皮了,她们这是帮我这个父母官解决问题。”
遭到县长训斥,司机握握拳,扭头激动地说:“那出了事,县长你……”
曹县转身上车:“肖竹秋发家致富是好事,出了事,我担着,我这颗脑壳,现在,还能为朵家庄顶一片风雨!”
吉普车离开了现场,后视镜后,是带着大红花,满面笑脸,被村民拽着,和秧歌队一起扭秧歌的肖竹秋。
年龄很小,却带村民做着很多大事,他们这样的父母官儿有什么理由去阻止?
“停车!”曹县长命令司机停车,他走下车,来到秧歌队前,向肖竹秋招手。
看是曹县长来了,肯定有事,她离开秧歌队走上前打招呼:“曹县长你好。”
“秋儿,你可解决了我心头的一块病,我得代表全县人民感谢你。”曹县长伸手握着肖竹秋的手,真诚地看着这个小小年纪的姑娘,真应了那句话,桑弘羊十三就帮汉武帝,那么秋儿也正当年纪帮助了这个县长,一点儿也不比桑弘羊差!
“谢谢。”肖竹秋没想到县长会这么说,看来这县长还是比较开明,从上次他关心春铃,她就可以看出曹县长人不错,所以,当时才动了给他看地中海的念头。
“秋儿,如果工厂遇到困难就找我,我来解决!大胆干,全县都支持你!”曹县长给了秋儿最有保障的后盾。
“太感谢了,我们朵家庄有了您这个主心骨儿,日子一定会过得更红火!”肖竹秋对曹县长的真诚与支持表示感谢。
看着曹县长远去的身影,她返回了秧歌队。
相比一直作战的前世,这里足够安逸,足够美好。
这时粮乡公社的邮递员过来了,给村民们送信,肖竹秋看到了,她从一片红色的绸带中跑过来,穿过一道道彩虹。
她似乎听到了苏城的声音,看到了苏城的笑脸,还有那满天飘舞的银杏叶。
她跑到邮差面前:“叔儿,我信呢?”
“秋儿,没有信,有信,我直接送你诊所。”邮差告诉秋儿,并一边给大家发信,发完信,邮差就骑着大二八的自行车离开了。
看得秋儿眼睛里有一片迷蒙。
苏城怎么了?
为什么不来信了?
返回来,她脸上继续挂着笑,然后随着大家一起跳秧歌。
张寡妇眼尖,看到刚才肖竹秋有一会儿脸上不怎么高兴,她走过来,拽住秋儿问:“秋儿,咋地拉?”
“哦,没事。”肖竹秋脸上绽着笑,丝毫看不出她眼底瞬间一闪而过的失落。
见张寡妇围过来,有别的妇女挤兑她说:“张家的,你这么拽着秋儿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跟秋儿提亲呢?”
“我就提咋拉?”张寡妇和她们开玩笑。
“你家军子小,你真下得去嘴说!”村妇们开始搞热闹。
“要不是我家军子小,我早就向秋儿提亲了。还轮到你们在这里吐酸水!”张寡妇不甘示弱地和村民们吵闹。
“不行,我儿子和秋儿年龄同岁,说亲正合适,是不是秋儿?”有位婶子直接真提上了,还问:“秋儿,你愿意不,你要愿意,我马上下聘礼!”
“秋儿,甭听她的,不知道女大三,抱金砖,你整好比我家刚子大三岁,正好抱金砖,你点个头,我就给你准备彩礼,要多少准备多少?”她们叽叽喳喳地要给肖竹秋提亲,给自己儿子作媒。
听得肖竹秋头大。
“行了,秋儿才多大,你们就抱团提亲,真不害躁。”桂花扭着秧歌就听到了她们一直向秋儿提亲,立刻不跳了,离开秧歌队,来批评这些妇女。
一听桂花批评,大家都笑了,纷纷嚷嚷:“桂花,谁不知道你为你家天放提前看着秋儿呢?”
“胡说!看不撕烂你的嘴!”桂花嗔骂她们。
“不行,桂花,秋儿看上谁家的,还不一定呢?得让秋儿说。”等大家七嘴八舌的再找肖竹秋的时候,发现人没影了。
此时,张村,附近村的村长也过来,在河生村长耳边嚷嚷:“秋儿早晚要嫁人,要嫁嫁我们村,我把村长让出来!”
村长看得急了眼:“秋儿是朵家庄的宝贝疙瘩,金不换,哪个村也抢不走!”他得为自家儿子天放留着,肥水不留外人田嘛。
“要不比比谁彩礼多?”其它村的村长们,开始跟河生这个村长较开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