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给挽马披挂上了牛皮甲之后继续行进。
眼见午后已过,日头高悬在头顶之上了,马贼果然发起攻击,一起策马加速,向商队冲了过来。
甄籁果真有如此神机妙算,非也。原来商队回程路线是往东南方向,一早起来,太阳从东升起,向南缓缓爬高,马贼追来光线刺眼,最怕箭矢迎面射来,故而一直尾随,等待日头升起来以后再说。甄籁发现了这一点,又赶上苏双相问,就又装杯了一回。
甄籁得报马贼冲来,下令变阵,马车队列由原来的一字长蛇纵列,变成正对着敌人的横行一排,每个马车横向之间都有三米长的绳索系连,犹如铁索横江。马夫们同时扬鞭‘驾’,十辆马车同时启动,向敌人横推出去。
商队的马车都是双马并排的挽马,挽马的特点就是骨骼粗大,有蛮力,十两马车就是二十匹挽马,再加上车辆的惯性,形成一股排浪一般的巨大冲力。
冲过来的马贼们看到本来挡在前面的镖师马队突然向两边散开,一横排发了疯似的马车冲了过来。马贼们并未在意,管它是马队还是马车照砍不误。
马贼们本想从马车之间的空档穿过,待到马贼们看清楚冲过来的马车之间都有绳索相连,构成了一道横行墙堵,才大惊失色!除了最两边的马贼及时转向躲开,大部分马贼都来不及转向,被横冲过来的车阵撞得人仰马翻。
甄籁在马车里眼见一名马贼近在咫尺,狰狞面貌纤毫毕现,一弩箭射中其人的面门。
后面的镖师们纵马随后冲杀出来,肆意斩杀惊魂未定的敌人。
侥幸躲过这一轮攻击的马贼们四散开来,都已吓破了胆,逃之夭夭。
激战过后,甄籁向助战的穆曷和博尔勒表示感谢。博尔勒大嘴一咧,“这才哪对哪呀,我还没杀过瘾呢。”
的确,博尔勒和韩当就是两位大杀器,他们所过之处所向披靡,真如割草机一般,让甄籁大开眼界。
甄籁检查战损情况,只有几人负伤,两辆马车的大轴断了,这些损失与战果相比不值一提。
一刻钟后,张世平和另两个镖师才追敌回来,牵回一匹通体火红的战马。张世平说道:“这可是一匹宝马,骑手的尸体被它拖在地上奔跑,还是速度如飞,我们是追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追上。”
苏双看过来,惊喜道:“你看看它的双耳,比一般马耳朵还要更长一些,直直竖立,耳廓向前,此马在《宝马探究》一书中有记载,叫做赤兔马,一定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甄籁听到‘赤兔马’三字,人一激灵,想起了前世听过的顺口溜‘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方天画戟,专捅义父。’
甄籁心道‘三国演义’吕布的赤兔马不会就是这匹马吧。
商队平安返回幽州,满载而归。人们听说商队在草原上遭遇到了马贼,不但没有损失,还反过来抢了马贼十几匹好马,啧啧称奇,甄籁的神机妙算也被宣扬出来了。
冀州(今河北南部)在幽州以南,临近汉王朝的核心地带豫州(今安徽和河南的部分地区),故而以前买回的马匹和皮货大多是带往冀州去卖。
甄籁又是煞有介事地掐算了一回,告诉张世平和苏双,“这回的货物分成两批来卖,你们带着全部羊皮和少量牛皮、以及三十匹马,去冀州贩卖。将大部分牛皮和马皮留下来囤积,也挑十匹好马留下来,明年夏季再出手可获得翻倍以上的利润。”
“这是为何?” 张世平和苏双都是大为不解。
甄籁凑到二人跟前悄声说道:“这次旅程以来,我经常夜观天象,紫微星日益暗淡,并向西沉。我是越来越能断定,明年上半年朝廷将有大变,社稷震动,天下又要重新陷入战乱矣。”
甄籁越是小声说话,吐露出来的信息越是震动心灵,苏双愕然半晌,“你是说黄巾之乱要重启?”
甄籁点头,“窥探天机容易被反噬,泄露天机更是大忌,我不能再多说了。你们只需心里明白,默默做好准备就是了。”
张世平和苏双都是严肃点头,战乱重启可不是闹着玩的。牛皮和马皮是制作扎甲战衣的最好底衬,还可以制作皮甲,是军用物质,可以想见,将来将会日益紧俏。
甄籁带着穆曷和博尔勒到药铺买了三斤茶叶,还买了三斤干橘皮、三斤茱萸。甄籁了解到穆曷识文断字,看出穆曷是一个精明之人,也就尽量多说、毫无保留。
“橘皮和茱萸都有清火之功效,在煮茶时除了放些干枣,再加些橘皮和茱萸,对治疗酋长的阳亢之病效果更好。”
甄籁还准备了两匹备马,两条又大又厚的毛毯,一大堆吃食,让二人回去时带上。“此时返回,怕是会赶上一场寒流和大雪,出门在外,饱带干粮热带衣,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穆曷感动,“你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们治病秘方,已使我感激不尽,这还为我们回程考虑周到,送给这么多厚礼,让我们如何承受?”
“不必在意,酋长送给我千里驹才是贵重,我这点回馈算不得什么。何况我们曾经并肩战斗,生死相托,这份情谊绝不是两匹马所能表达得了的。”
博尔勒不善言辞,“好,好,你把我们当朋友,我们就不见外了。”
“这就对了嘛,你们以后再来幽州,一定要来看我这个朋友。”
“一定一定。” 穆曷和博尔勒心中暖暖,珍重道别而去。
甄籁送走穆曷和博尔勒,就前往公孙瓒府上去拜见,还拉着刘纬台一同前往,美其名曰‘有刘叔撑腰,我才敢进将军府。’
刘纬台笑道:“你太狡黠了,我是得跟着你去将军府,要不你非把公孙瓒忽悠蒙了不可。他可是个实在人。”
甄籁来到公孙瓒府上,向公孙瓒献上照夜玉狮骢,“这可是酋长最心爱的坐骑,骑着它日行八百、行遍九州,不在话下。”
公孙瓒是懂马之人,看上一眼就深深喜爱了,把甄籁当自己人看待,也不在意其夸大其词。
“你可是了不得啊,第一趟出门就弄了一匹好马回来,看来我不给你弄个官当当岂不屈才?你说,你想当什么官?” 公孙瓒是真的看重甄籁了。
“我不当官,不想束住了身子,我喜欢上了旅游,待到明年天暖,我想南下去雒阳玩玩。”(注:雒阳是当时汉王朝的都城,即现代的洛阳。)
公孙瓒听着怎么有一股浓浓的纨绔子弟的味道,“你小子有点飘啊,岂不闻少年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甄籁整肃道:“将军教训小子,深感荣幸。我自知才疏学浅,想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先行充实自己。”
公孙瓒疑惑,“你这么一来,岂不耽误了青春年华?”
甄籁连忙说:“不耽搁,想想姜子牙四十无成、五十卖履、七十垂钓渭水,我现在还有大把时间。”
公孙瓒更糊涂了,不由看向刘纬台,“这小子在说些什么?我怎么有些绕晕了呢。”
刘纬台笑了,“他也经常把我绕晕,但这次我是旁观者清。他是既不想当官,又怕惹着你生气,所以云山雾罩。”
“为什么不想当官?” 公孙瓒还是不明白。
“他一肚子花花肠子,许是有许多事情要做,没有时间做官吧。”
公孙瓒对甄籁说道:“那好,我就看看你还能鼓捣出什么花样出来,我若是看你浑浑噩噩,可是要出面管教你的。”
公孙瓒是长辈对家里晚辈的口气说的,让甄籁心中感激,“谢谢将军厚爱。我现在真就有两件事情想做,一是多见识一些外面世界,二是开发出几样美食孝敬将军。”
“美食就算了,你有这份心就行了。”
公孙瓒可不想白拿甄籁送来的这匹马,给银子又显见外,“这匹马既然是酋长送给你的,你正好也没有坐骑,就留下自用吧。”
甄籁道:“我从草原回来选了一匹中意的马,当然比这匹照夜玉狮骢差点。我可不敢拥有这匹马,这叫德不配位,怀璧其罪,容易引发无妄之灾。”
公孙瓒听着点头,“你能头脑如此清醒,谨慎持重,还真是远超少年。好吧,我就收下你的这份心意了。”
甄籁在将军府呆了不久就起身告辞,“我从草原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家,对家中娇妻挂念的紧,请允小子告辞。”
公孙瓒也是从十七八岁过来的,哈哈大笑,“你这是憋坏了,压不住心猿意马。我教你一招,让她对你百依百顺。”
公孙瓒转身进了里屋,拿回一个巴掌长的方木匣,“这是妆奁,对待女人百试不爽。”
甄籁敬谢,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