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籁大概猜到荀彧的来意了,询问道:“这么说荀家也对青州生意感兴趣?”
荀彧道:“苏兄说青州山区需要几十万斤粮食,你们这是刚从那里回来,情况如何,是否有变?”
甄籁不答反问:“你们能够供货多少?”
荀彧心道好一副商人面孔,淡淡说道:“几十万不在话下,还可以再多。”
甄籁笑了,回答道:“我们这次去,是发现了新变化,不是几十万斤,至少需要一百万斤。”
荀彧两眼放光,“怎么讲?”
甄籁再度反问:“假设你们能提供一百万斤粮食,怎么运送?这个问题不解决,谈论数量就没有意义。”
荀彧这回是领教了甄籁的精明。“我们当然已有妥善考虑,绝无问题。”
苏双在旁看不过眼了,“你们不必相互试探,我担保无论是甄先生还是荀兄的话语,都是绝对信得过的。”
甄籁看向苏双,解释道:“我不是不相信荀家的能力,我是思虑他们的能力太大,已然超出我们的想象,不知这项生意背后的企图是否是我们消受得起的。”
苏双更不明白了,“我们有何消受不起?”
甄籁正色道:“我们做买卖的原则是互利互惠,绝不为了一己之利坑害对方。我要明了我们为荀家牵线搭桥后,会不会损害青州山区人。”
甄籁又向荀彧解释:“请见谅,世家大族在我眼中就是参天巨人,我们小人物首先要明了巨人的意图,才能决定是否靠近。”
甄籁一番话语让荀彧刮目相看。荀彧没有显露愠色,而是点头,“你的思虑令我深受触动,果然是思虑深远。我就说说我们荀家为什么对这项生意感兴趣。”
“我们世家之所以世代传承,其一是礼教,以此为纽带将家族成员联系在一起;其二是经商,没有庞大的经济基础、没有大笔进项,如何供养家族几千号人?”
甄籁和张世平听得震撼,世家子弟穿绫罗、戴玉佩,从小在家族学堂读书,世家门阀还养士,门客上千,这是多么大的开销呀。
荀彧继续说道:“青州刺史召休是我伯父门生,各郡官员也多有与我荀家有旧,所以我们运粮的车队不会遭到官府阻拦或刁难。
另外,我们打算以你们出头进行这项买卖,我们并不与买方接洽。所以,你的其他担心也就化为乌有了。”
张世平大为振奋,有些担心道:“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买卖,如果一百万斤粮食全由我们承运,即使每趟运送五至十万斤,也得一二十趟。想在半年内全部运达,不容易啊。”(一百万斤粮食是指今年秋收前需要的数量。)
荀彧重提旧茬,“你还没有说何以山里能买一百万斤粮食呢。”
荀彧的坦诚赢得了甄籁的信赖,回答道:“我们与黄巾军渠帅管亥套上了交情,他能通连泰山、鲁山、沂山、蒙山这片山区,而这片群山中藏匿了四十万黄巾军余众,故而需要一百万斤粮食。”
荀彧动容,“青州黄巾军已经积聚到这种程度了?”
甄籁尽量淡化,说道:“这四十万人大多数是老弱妇孺,剩下的也全无斗志,他们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只要朝廷有意招安,他们必会倾巢而降。”
荀彧再受震动,“因时而动、顺势而为,张弛有度、宽严相济,是治理国家的不二法门。经过这几年对黄巾军的残酷清剿,是应该改变策略了。” 荀彧对甄籁又高看几分。
甄籁暗自啧啧,看看人家说话就是有水平。顺势给荀彧戴了一个高帽:“荀公子满腹经纶,深通治国,将来必能光大家族,封侯拜相。”
荀彧虽然年纪轻轻,并没有在甄籁忽悠下露出自得之色,略一盘算,成年人每天能吃两斤(古代粮食主要是带壳的麸麦),就算黄巾军大多数是老幼妇孺,再加上省吃俭用,四十万人的一天需求量也要十万斤以上。
荀彧再无疑虑,“咱们的合作就这么定了。如果你们人手不够,我来提供,还有什么要求也尽可提出。”
甄籁暗赞,果然是大家气质。甄籁爽利说道:“我们人手没有问题,有苏兄这层关系在,彼此信任也没有问题,可以说一切都没有问题。”
苏双大喜,“哈哈,接下来就该庆贺了,我是东道主,办好宴席义不容辞。”
酒席上,甄籁和荀彧都是为了拉近关系相互劝酒,郎情妾意、狼狈为奸,都是喝了一顿大酒,大醉结束。
第二天甄籁与荀彧商谈细节,规划出好几条进山之路,沿路郡县官员是谁,有什么背景,甄籁都问得清清楚楚。“我们打算组建两个运粮队,分别行动,每次运送五万斤左右,而且每次变换进山路线,这样一来就不过于显眼了。虽然这么做是给自己添麻烦,但也降低风险,避免引来大麻烦。”
荀彧佩服,“甄老板想的周到。”
甄籁将细节安排妥当后,告诉苏双和张世平,剩下的事情由你们操办,我回幽州去开拓新事物。
张世平不信,“你是惦记着召蝶小婵热炕头了吧?”
甄籁大笑,“哈哈哈,算你说对了。” 甄籁是真有新想法了,只是还不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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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籁辞别苏双和张世平,只带上何曼兄弟二人返回幽州。
甄籁回到家中,与娇妻相伴,在家舒坦了几日,又开始新的忙碌了。
甄籁进城,走进刘纬台家中,“刘婶,我又带好吃的来了。”
刘婶听到甄籁的声音就高兴,出来一看,甄籁递过来的是一包瓜子。故作嫌弃道:“这个作为登门之礼太单薄了吧。”
“你尝尝再说。”
这包瓜子是甄籁自己炒的五香瓜子,是经过小婵的刁嘴品鉴过的,甄籁对此有着绝对自信。
刘婶一吃,果然直咂吧嘴,接着就是一个接着一个往嘴里送,真是越吃越香。
刘纬台招呼甄籁进屋,随便坐下。
刘纬台重提旧事:“你与李移子兵戎相见,是否想过真把他杀了?”
“当然想过,我若把他杀了,就会当场逃离幽州,绝不会让刘叔难做。当然事无万全,如果该着我死,那就死呗。” 甄籁的确不怕死。
刘纬台叹口气:“你可真是毒士,对别人毒,对自己也毒。你在幽州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好起点,就这样放弃了?”
甄籁道:“我有自己的底线,我可以低头,可以哈腰,但绝不跪舔。李移子是越过了我的底线。”
刘纬台无奈,“我已告诉他今后不找你麻烦,你也尽量躲着他点。”
甄籁夸张道:“我以后见到他就掉头,这样总可以了吧。”
“我想在蓟城开办酒楼,躲他远远的。但我对蓟城可是两眼一抹黑,你得帮我一把。”
刘纬台知道这是甄籁早想好的,就是拿李移子说事而已,“你去蓟城时,找吉盛粮行的老板田直祐,他欠我情分,让他帮你找地方。”
“好嘞。” 甄籁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告辞离开。
“干嘛这么着急?”
“我这是早就答应晋阳楼酒楼周老板,与他合作再开一座酒楼,这已经是一再耽搁了。”
甄籁离开刘宅,前往晋阳楼。
甄籁路过绮园坊,猛然想起自己还欠着一笔情债呢。
甄籁下马,走进绮园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