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家二房全府十五岁以上男丁都要抄斩,邵家的族老们赶着来见韩氏和邵灵韵。
都想让她们出面,在皇后和陛下那里求求情。
族老们情真意切,说,
“大房已经人丁凋零,家不成家,不能叫二房也走了这老路啊!咱们邵家的兴旺,可全指着你们两房绵延子嗣,
发扬光大,继承香火——”
韩氏第一次在外人跟前发了脾气,
“族老们说得倒轻巧,我灵韵和郁哥儿那日险些死在外面!你们倒反过来叫我去求情,叫我们饶了那些差点害死我们的罪魁祸首!”
她把手里的茶盏‘砰’一声墩在桌上,说,
“刀没劈在你们身上你们也不疼?
那来日我也叫一批人去杀你们,但凡你们哪个没死的,可也能容我轻飘飘说出还要留着狗命绵延子嗣的话?!”
族老们脸涨得通红,斥道,
“韩江月!做人媳妇本就矮一头,你又是孙子媳妇,竟敢这么对长辈说话,实在太过分了!!”
韩氏‘唰’地一下站直身体,
“我还有更过分的法子没拿出来呢,各位族老如今还能在我家坐着吃一盏茶,就该偷着乐了!”
韩氏说,
“玉兰,送客!”
族老们说,
“韩氏!你作为晚辈儿媳,不忠不孝,狭隘无能,我们今日便做主替老大和云哥儿休弃了你这妒妇!”
韩氏被他的厚颜惊得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说,
“你说什么??”
族老说,
“大房男嗣凋零,二房阖府也要折了,族中自然有权力收回你们两房,一起合并在族里!”
邵灵韵站了起来,沉声说,
“原来族老们今日前来,是想吃绝户。”
族老们一听就怒了,说,
“——你,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也敢这般猖狂言语!我们可都是你的祖辈!是这邵家的族老!
我们可有权做主你的终身大事!”
邵灵韵冷冷地说,
“猖狂的是你们,在我家里还敢以我的终身大事威胁我!”
她在庭中踱了几步,换了个位置,坐上从前父亲坐的位置。
族老们大惊,说,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你岂敢坐家主才能坐的位置!你迟早要嫁出去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韩氏这才冷哼了一声,
“嫁出去她也是这家里永远的姑奶奶,什么地方坐不得!父兄不在,她便是这家里的主人!”
邵灵韵掌心覆上扶手,说,
“我爹是陛下追封过的南安王爷,我娘是王妃,我哥哥是小南安王,我是陛下钦封的正一品当朝公主!
——诸位族老年纪虽大,可也不过都是白衣,见了公主,为何不跪?”
韩氏没忍住,红了眼眶。
今日她险些就要被人抓着媳妇的身份不放,随意拿捏了。
族老们面面相觑,又尴尬又生气地瞪着邵灵韵。
邵灵韵说,
“还不跪吗?待我回禀完皇后,告你们一个藐视皇威!”
族老们终于被气到拂袖而去。
他们当然不能跪一个辈分小了他们那么多的丫头片子。
可要是真的被告在皇后那里,那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今日来,原是想弄个出其不意,借着族老的身份把王府一干事物银财先收回去。
没承想邵灵韵一个没出阁的小丫头行事竟这般泼辣无度野蛮无理。
竟然还仗势欺人!
邵灵韵说,
“嫂嫂,咱们家无人问津满京嫌弃的时候,邵家的族老们也没出来替咱们出过头,往后他们再来,
你也不必顾忌爹和大哥的颜面理他们,赶出去就是了。”
韩氏神色黯然,应下了。
邵灵韵出了府。
街上今日仍然在戒严。
李溋川受伤,带领京畿营四处排查的人成了沈素问的哥哥沈湛。
他也有四品将军职。
沈湛见了南安王府的马车,倒是并没有为难,顺利放行了。
邵灵韵到了端王府门前,掀帘向外看了一眼,发现王府门前这时正好走出去两三个太医。
她有心想下去问一句李溋川的伤势。
又因自己并不认识这几个太医,便罢了。
端王府的管家送走太医,见了南安王府的车驾,立刻迎上来问,
“可是王府定陶公主驾临?”
清音掀开车帘,邵灵韵扶着她的手下了马车,说,“是我。”
管家笑容热切,
“世子正在府里休养呢,公主,请随老奴来。”
入了府门,却见时至五月,偌大的端王府竟一派冷清,连个像样的绿植都没有。
入目所见皆是空旷的青石板路和四周冷冰冰的墙,以及占地比南安王府大了许多的正经亲王院落。
好容易瞧见几株雪松和云杉,还都被剪得冠形奇丑。
邵灵韵瞧着那惨兮兮的雪松和云杉,就照着那丑样子长得高耸入云,横枝八叉。
简直惨不忍睹。
李溋川拿一方巾帕擦拭着铜镜,又将它摆好,认真照了照。
顿了顿他说,
“风淙,你束发的手艺是不是越来越差了?”
风淙说,
“……世子,我又要护卫你的安危,又要近身伺候你的吃喝拉撒,拿一份俸禄简直干四五个人的活,
能束好就不错了。”
风淙端详了一下,说,
“再说这比往日有何差别?——实在不满意,世子干脆把我杀了吧。”
李溋川说,
“我不是吩咐过给你的房里添置了十来个丫头了吗,你伺候我,她们伺候你,还有何不满意?”
李溋川说,
“你若实在嫌俸禄少,待咱们王府有了女主人,再求她给你涨,我是没意见。”
风淙说,
“世子,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李溋川说,
“我舍不得,你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护卫。”
风淙说,
“世子,我想和水猎换换,我想去北地保护王爷。”
李溋川说,
“我舍不得你走,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护卫。”
风淙说,
“——世子,你再扭扭捏捏,拖拖拉拉,那邵家三小姐等得不耐烦就要走了,看你白欢喜一场,
眼巴巴等着人家来。”
李溋川站直了身体,转身欲出去,临走前忽然又回身照了一遍镜子,说,
“这发束的真的跟往日一样吗?”
风淙终于忍无可忍,说,
“世子,你再不出去,我叫人传话给邵家三小姐说您不在家了!忽然扭捏得像个大姑娘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