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史嫣然很是诧异,李公子看上去身体状况不错,再说一直吃着她制作的药丸,小病小灾都能扛过去,应该不会出现大问题呀。
“咱们去看看吧。”她收拾好挎包,装上为李公子制作的丹药,着着急急出了门。
到了李府,她被带进了李公子的房间。
一进屋就闻见一股熏香的味道。床上似乎躺了一个人。
仔细一瞧正是李公子没错。
听见史嫣然的脚步声,李怀瑾挣扎着坐了起来。
“你怎么了,上次给你的丹药服了吗?”史嫣然关切地问道,也许是出于一种医生的本能,她认为李怀瑾是她救的,她就要给他彻底医治好。
“服了。我可能身体底子太差了。”李怀瑾有点抱歉地说道。
史嫣然看了一眼他的房间,注意到他的床头放着一张小几,上面放了半碗药。
史嫣然端起来闻了闻味道,并不是她制作的药。
“这是什么药,并不是我给你开的。”
“这是府里大夫让服用的,说有补气强体的效果,可以帮助我更快地恢复冻伤。”
“这里面有毒。”史嫣然低声道,“以后除了我以外,别人给的药就不要服用了。你相信我吗?”
“相信。”李怀瑾迅速地回答。
她又给李怀瑾号了号脉,他的脉象微弱无力。
“这是什么毒?”
“一种不致命的毒,但是长期服用,会损害你的身体,就像白蚁慢慢啃噬一座大楼。”史嫣然打了个比方。
李怀瑾听了个半懂。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通有人要害他,而且还是府里的人。
“也许是外面的人,收买了你的仆人,今后得小心一些了。”史嫣然叮嘱道。
“好的。可是为啥有人要害我?”他嗫喏着说道。
“当日在寒池为何有人要害你?”史嫣然反问。
李怀瑾沉默不语。
“那你可知寒池水可有什么秘密?它为何能保持至纯,为何又能在几日里变质?”史嫣然迫切地问。
“我小时候听我外祖父讲过,寒池之水可以将一切污物化为无形,除了一种叫做‘焦知’的虫子。这种虫子喜寒池之水,会在里面迅速繁衍,壮大,并改变寒池水。”李怀瑾回忆起祖父的话。
“是不是一种黑色的小虫子,出了寒池就会死?我们就是遇到了这种虫子,它毁了我们采集的寒池水。”史嫣然见谜底揭开,兴奋地大声说道。
“可是这种虫子本地没有啊,只是传说中在西域才有,如何来了这里,钻进了寻芳阁?”
这个问题如同刚才史嫣然问李怀瑾的问题一样,同样难倒了对方。
史嫣然也沉默不语了。
“这都是有人刻意为之。”他们俩异口同声地说。
李府出现了内奸,陈府也出现了内奸。
两个人似乎找到了共同之处,不由得惺惺相惜起来。
史嫣然给李怀瑾重新配了药方。
“按照这个方子抓药吃吧。”她叮嘱道。“明天我再给你送些更对症的药。”
李怀瑾虚弱地点了点头。
史嫣然见安排妥当了,就准备走。
“史姑娘。”李怀瑾叫住了她。
“我这府上有内奸,我住在这里也不安全,而且还得劳烦你过几日又来,不如,不如你带我去你家医馆吧。”他缓声说道。
听到这个建议,史嫣然一愣。他是想去“住院”吗?
可是医馆并没有开设这个业务啊。
“不会太麻烦姑娘,而且,关于焦知,我可以帮你一起想办法。我对它比你们了解得更多。”李怀瑾补充道。
史嫣然想了想,想要拒绝,又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也许这的确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地方。
毕竟,李公子住在府上也不安全,说不定哪天又被投毒。
“那好吧,你就跟我走吧,到了医馆,也方便我随时查看你的病情。”史嫣然点了点头。
她可是一个负责任的小医师。
李怀瑾唇角上扬,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小六子,给我收拾行李。”他忙不迭吩咐道。
公子如此着急吗?
给史嫣然送信的男子接到这个命令,愣了一愣,但旋即开始忙起来。
“我还有事,先回医馆了。李公子,你收拾好行李,随后过去即可。”史嫣然说完就告辞先走了。
“公子,你当真要离开这里吗?”小六子问道。
“当真,这里本就不是久留之地。太吵闹了,只是一个临时的居所而已。”李怀瑾淡声答道。
哪里吵了?这院子在深巷之中,非常幽静,前些日公子还说喜欢这里的布局和位置呢。
“好的,公子。”小六子收起了好奇心,既然确认了公子的意思,便闭嘴不再多话了。
去年,公子忽然跟太上皇告辞,来到了远离宫廷的清远镇,如今,还要去一家小小的医馆居住。
小六子自幼跟着公子,陪公子一起长大,却也不明白公子的此番心思,只有照着他的话去做。
史嫣然走后,李怀瑾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渐渐昏暗的日光,思绪飘向了远方,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他想起自己从小生活在宫中,是皇上的四子。
每个人都对他恭恭敬敬,但是却好似都戴了一副面具,儿时的他凭着本能,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父王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是一位能君,每日与大臣们商议国事,晚上就坐在书房批改奏章。
他看见的总是他忙碌的身影,听到的是他严肃的话语。
“儿子,你要学会如何当一位好的帝王。”
“你要学会忍耐,寻找机会,就像沙漠之中的一匹狼。”
他对父王充满敬仰之情,父王的话留在了他的心里。他从未质疑过,并努力按照他的话去做。
他认为父王说的所有一切都对,父王的生活是最有价值的生活方式,虽然,他很少看到父王笑,更很少看到父王对他笑。
有一日,他走过厨房,听见里面传来欢声笑语。
他被吸引得驻足。
看见厨房伙计正抱着他的小儿子转圈,小儿子乐得哈哈大笑。
大儿子搂住他的腿,也跟着在转。
那一刻,他站在那里,脚好似陷入了泥潭,动弹不得。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缺少了什么。
除了在各种仪式庆典上,他与他的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们很少见面。见面的时候,大家恭敬有礼,从来不曾玩耍打闹。
他也很少在父亲的怀里撒娇,脑海中只有他威严的背影。
难道这就是他锦衣玉食,却依然不快乐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