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萧千寒厉喝一声,骏马疾驰,快马加鞭的速度惹得正在街道上的人们惊呼阵阵。
因为下雨的缘故,此时街道上只有少数持伞的人们纷纷侧目,暗道:这是谁家的女郎?
终于在千盼万盼的希翼中,萧府的轮廓渐渐出现在眼前,直到跑到门口,萧千寒“吁”了一声勒住骏马,翻身而下,衣袍上的水落在地上渐起丝丝涟漪。
“站住!”侍卫不由分说的拦住萧千寒的步伐,上下打量着她,看着隐隐有些熟悉的脸型一时间想不出她是谁便沉下脸冷声道:“哪来的贱民?这儿不是你能待的地方,快走!快走!”
萧千寒强行稳住情绪,冷眼看着两个拦路的侍卫,说道:“我是萧千寒,你们连我也敢拦?!”
年长侍卫一惊,少女的容颜在自己的脑海中越发清晰,握着大刀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刚才他就觉得眼熟,现在听她一说,面前站的这个衣着平凡的少女不就是已经死了五年的云安郡主吗?怎么会没死?还活生生的回来了?
萧千寒没有过多的言语,径直穿过呆滞的侍卫,极为熟悉的向柳湘院跑去。
等少女跑没影后,那侍卫才恍然醒悟,看着空空的前方,冲着刚刚进来没多久的小侍卫说道:“你在这儿看着,我去禀报大夫人。”
说完,他提着手中的刀冒着风雨,一刻也不耽误的向金碧院奔去。
踏步在经常行走的石子路上,萧千寒还有些恍惚,眼前一一掠过的景色就在提醒着她已经回到了这个萧府,五年了,她还是回来了。
越发的靠近柳湘院,萧千寒的心也紧了起来,看着有些破败的大门心存疑惑的一脚踹开,面前一片萧条的景色使她大惊。
门院里不知有多长时间没有打扫,到处生长着高过一米的杂草,这个院子里独有的银杏树的树枝也开始蔓延到屋顶上,四周的墙壁到处是连大雨都冲不尽的泛着青霉味的苔藓,就连萧千寒经常坐的石凳上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裂开了,碎成两半。
萧千寒有些发愣的看着面前的景象,微微跨了一步,“咔嚓”一声,正碰巧屋顶上的瓦铄因为风雨的缘故掉下了,清脆的声音使这个大雨滂沱的院子多出了几分绝望。
少女口唇的干裂被风雨浸湿,脸色煞白,就这样站在风雨中,难道来晚了?
“你们给可给我听好了,今个可是二夫人的忌日,大夫人可是吩咐了,一定要打扫的干干净净不能留下一丝的病菌,明白吗?”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女子尖锐的嗓子声,以及婢女的附和声。
年轻的后院总管仰起高傲的头颅威风凛凛的走在所有婢女的前面,一个模样胆小的姑娘此时正给她撑着伞,当走到柳湘院门口时就被踹倒在地上的门给吓坏了!
立马尖叫起来,跑到跟前,那姑娘也是紧随其后,“哎呦呦,这是怎么一回事?这,门怎么坏了!”随后她敏锐的双眼一下子瞟见萧千寒,因为倾盆的大雨,看不清她的容貌双手插腰大喊:“你谁啊!竟敢擅闯二夫人的院子!”
萧千寒面色一凛,疾步上前像只被惹怒的狼,拎起那妇人的衣领,寒声道:“说!住在这儿的主人呢?!”
妇人立刻被少女的寒目吓破了胆,哆哆嗦嗦的指着东北方向说道:“被、被关进琉璃园旁边的小院子里了。”
萧千寒下意识的松了口气,一把松开妇人的衣领,持剑在众人的目光下跑了出去。
妇人用手摸了摸脖子,那儿还在隐隐作痛,看着少女着急的背影,心里泛起嘀咕。
阴云密布,大雨滂沱,此时萧府中的所有人都在富丽堂皇的屋内享受着属于军阀世家的待遇,从上往下俯瞰,萧府地理位置极其特殊,上通皇城,下通城门,左靠西南,右近安河,是个风水宝地。在四通八达的府内,到处是琉璃瓦覆盖的宅屋,倾泻而下的雨水顺着它光滑的表面落入积水口里,最后流入安河,不必为过多的雨水感到担忧。在这奢华的萧府内,远离一切世俗的地方,有一间与整个萧府都格格不入的废弃小院,残败不堪的破纸窗户因为大风的缘故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里面隐隐约约还有女子微弱的喘息声。
一双布满老茧的双手蓦然从里面伸了出来,她瘦小的臂膀费力的搬来一块木板,将残破的窗户关好,再将木板搬了上去,可是她试了几次不知是因为力气小,还是没力气的缘故,都做不到将厚重的木板搬上窗台。她蜡黄的小脸露出疲惫的神色,搓了搓手重新搬起那厚重的木板,然而这次成功了,云兮露出开心的笑容,从袖子里抽出几条布带,依次穿过木板上的洞和窗户上不寻常的洞口,紧紧的将它们固定在一起。
“这下,应该可以坚持很长时间了。”云兮拍拍手中的灰尘,向里屋走去,路过平常都会走过的祠堂时,云兮看着少条腿的红木桌子上摆放的灵位,不禁红了眼眶,用着颇为满足的语气说道:“郡主,今天二小姐的身体已经略有好转,相信,很快就会好的,希望您在天上要保佑二小姐这个可怜的人……”
轰隆!
猛然的,天上打过一道惊雷,雪亮的光芒透过丝丝缝隙闪了进来,云兮被吓得一抖,看着有些阴森的牌位急忙跪下重重的磕了个响头,“郡主,愿您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跪了好久,云兮才带着泪起身,走向院子内屋。
“咳咳、咳咳咳……”
萧唯安虚弱的躺在床榻上,这是她本月第二十一次中咳的最厉害的一次,几乎口中溢出了黑乎乎的鲜血。
一旁替她不断忙活的绿竹默默的留下两行眼泪,若是她走能力保护小姐的话,就不会是现在这幅情景了,都怪自己!都怪自己!
萧唯安抬起头,五年前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蛋现在早已变成尖子脸,明亮动人的眼睛里布满疾病留下的血丝,她虚弱的勉强一笑,“绿竹,我没事,不要自责,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可是……”绿竹用粗糙的袖子擦了擦眼泪,抽噎的说道:“要不是我的一不小心,小姐您也不会染上寒疾,也不会被家主驱逐到这里来,受尽苦痛。”
“我染上寒疾是因为我不小心,我身子太弱,才会变成这样的,跟你没关系。”萧唯安伸出双手将绿竹拉到自己床边,轻声安慰:“我的好绿竹,这五年你每天都在不断的责怪自己,不断的替我挡下各种麻烦,我很感谢你。但是,你不能每天活在我生病阴影里,我说过,你跟我的病没有任何的关系,请你不要再自责了。”
绿竹哭泣着,点点头,有没有听进去谁也不知道。
另一条床上躺着的连音也是属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她脖子上依旧向五年前一样缠着厚厚的绷带,她的脸还是像五年前那样的幼小恬静。
屋子里正处于伤病员谈心状态,而这时一道怒骂伴随着咣当的踢门声同时响起。“贱婢!我的路你也敢拦?!”
接着就是响亮的巴掌声,云兮瘦削的身体一下子被打趴在地,狠狠的撞在了凳子上,脑袋一阵晃荡。
萧唯安面带不安的看着面前趾高气昂的清霜,五年来的逆来顺受也使她养成了一些倔强不低头的性子,见到来人这么多,只是冷声道:“你们来做什么?”
清霜看着只能在床上躺着的萧唯安和三个不中用的丫头,宽心一笑,“二小姐,我家夫人听说二小姐体虚,所以特地让厨房熬了一碗鸡汤让我给二小姐端来。”说着,从后面丫鬟的手里接过热气腾腾的泛着诱人香气的汤,缓慢走到萧唯安身边,“二小姐,请喝吧。”
萧唯安厌恶的看了一眼,转过头,冷声说道:“我不喝!拿开!”
绿竹挡在萧唯安前面,因为前面哭的缘故红着眼眶喊道:“我们家小姐不喝,还请你拿走吧!”
清霜脸色一变,对着绿竹一巴掌就挥下去,厉声喝道:“狗奴才!大夫人的汤也是你能够拒绝的?!”
绿竹被打的措手不及,当时脸就多了个五指印。
“绿竹!”
萧唯安疼惜的叫了一声,绿竹倔强的看着清霜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说了,我们家小姐不喝!”
清霜目光一寒,“你找死!来人呐,把她给我架起来!”
两名下人立刻上前,左右死死的牵制住绿竹,清霜带着得逞的笑容看着她,阴森的说:“你就看着吧,这碗鸡汤就由我来喂了萧唯安!”
绿竹心猛的一沉,像个疯子般拼命想要挣脱禁锢,看着离萧唯安越来越近的瓷碗,绝望弥漫了她整个身体,当看见萧唯安被迫灌下那碗致命的鸡汤时,终于忍不住的像只厉鬼般凄惨的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