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怕自家儿子死后都得不到安宁,分尸……咳,让每个小木牌位都有灵这种术业有专攻的事情,霍夫人找了一位高人来办。
林玞望着高人光秃秃的脑袋,警惕的问:“你是要收走我夫君的魂魄吗?”
老和尚微微一笑:“施主莫慌,贫僧不过是来引渡一下令夫,让他的法力雨露均沾。”
林玞终于让出了她的宝贝牌位。
放开牌位的刹那间,林玞身上冒出来的冲天杀气让老和尚愣了一下。
“施主……”
迎来的是林玞冰冷得瘆人的目光,仿佛只要老和尚再多说一句,下一秒就能人头落地。
在场的霍夫人、春兰这一次,都把林玞此刻的状态看得清清楚楚。
现在的林玞,冰冷得仿佛要杀人,容不得世上还有活物!
可她们也看得出,林玞在极力压制着杀意。
霍夫人的心颤了一下,连忙催促老和尚:“方丈,麻烦您快一点。”
老和尚点头。
老和尚是大锦国皇都五里外梵音寺的得道僧人,最近在外修行,途经清湖县,被霍夫人留了一段日子。
事实上,林玞宝贝得不行的木牌位和金牌位,都有经过他的手,开过光。
而新造的小木吊坠牌位并没有被特殊的照顾,只是一件单纯的工艺品。
但林玞不知道。
所以,当她拿到能抑制住她大部分杀意的小牌位时,不自禁的又露出了笑。
瘆人的笑容,却没有再吓到任何人。
做完了被委托的事,老和尚便要告辞,霍夫人亲自把人送出去。
林玞挂了两个小牌位在身上,剩余的都让春兰放回房间的匣子里。
做完这些事,林玞想起了之前被打断的事:“我们去外边瞧瞧。”
那边霍夫人刚把老和尚送出大门,老和尚便道:“夫人请留步。”
霍夫人说:“我再送送您吧。”
瞧出霍夫人明显还有别的话要说,老和尚也没坚持,两人一直走到郊外,才停下。
霍夫人也开门见山:“您今天也瞧过我儿媳了,您觉得她可不可以跟我们……”
霍夫人欲言又止的话,
老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夫人照着心意走即可,切记不可强求,顺其自然为最好。”
这话仿佛什么都没说,却已经给霍夫人指出了明路。
霍夫人露出了笑,“谢谢方丈。”
老和尚辞别霍夫人后走了好长一段路,最后没忍住回望。
“手上虽沾满了血,却没有一丝孽障,甚至福泽天佑,那位霍家少夫人还真是命格奇特,也不知道能不能……哎。”
老和尚自言自语到后面闭上了嘴,带着浓郁的惆怅离开清湖县。
林玞觉得自己挺不好招惹的,可别人并不这么认为。
在霍府,她这个少夫人好像并没有说话的份量。
除了春兰和冬梅,几乎没人听她的话,下人的气势甚至比她这个少夫人还要猖狂。
“少夫人,不是小的嘴毒,而是您也得看看事实。”一个长相刻薄的大娘神情不屑的说:“您嫁来霍府才几天,少爷就被您克死了,现在又气着了嫡母,县令夫人虽然不是您的亲生母亲,但也是亲手把您养大的。”
“您不知恩图报还把嫡母气病,留在霍府还把霍府的名声也给败坏了。弄得外边的人都以为我们霍府的夫人和老爷是强盗,强行扣押您不放人回去。”
“您没有出府您是不知道,现在整个清湖县的百姓跟县令夫人同仇敌忾,那些菜贩、粮商,全都不把粮食卖给我们!”
“我们一出门还会被他们扔臭鸡蛋烂菜叶,跟过街老鼠一样。”
“我们受委屈不要紧,但是再这样下去,霍府的米缸总会见底,我们都会饿死的。”
“少夫人,您就该乖乖回娘家,跟县令夫人认个错,再和其他百姓解释一下,对我们大家都好。”
原来在这里等着。
林玞还以为王氏就这么轻易消停了呢。
春兰面上没什么表情,可眼底的杀意却是藏不住。
林玞对杀意何其敏锐,她发现的时候真的有点惊讶。因为她根本没想过她这个外来人,竟然还能被这府上有分量的丫鬟这般护着。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是林玞的行事准则。
她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春兰,林玞开口:“你们都希望我这个少夫人回去县令府认错,是吧?”
没有杀意散发出来的林玞,看着像个很好拿捏的闺中姑娘,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傻白甜美人。
但这群下人还没完全昏了头,纷纷跪下:“小的只希望少夫人能做出最好的打算。”
林玞捏着腰间挂着的小牌位,“打算?我确实有些打算。”
“既然人这么齐,也正好说给你们听听。”
不少人觉得林玞是个蠢的,被人三言两语挑拨一下,竟然还真的顺着他们的想法去做。
他们自以为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好,殊不知他们全都表露在脸上,而林玞把他们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
“希望我回去县令府认个错的人,站右手边;相反,站我的左手边。”
春兰第一个站到了林玞的左手边。
林玞没忍住嘴角微扬,没想到这还是个面冷心热的小姑娘。
下面的人,全都走到了林玞的右边,仗着人多势众,觉得林玞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然而,林玞开口却让他们全都傻了眼。
“全部去把这个月的月钱领了,然后收拾包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春兰愣住,“少夫人?”
林玞被春兰一喊,倒是想起了一件事:“这里头没有什么管事的女儿之类的下人吧?家生子之类的?”
春兰摇头:“没有,除了我和冬梅,南墨和北砚之外,其他的奴仆不是买来,就是雇佣的。”
林玞没去问南墨和北砚是谁,没看到人的话不是她不配知道就是人不在了,总之她对春兰的回答非常满意。
不过她又想起另一件事:“我能处置他们吧?”
如果不能她就悄悄处置,在面上,她得给收留了她的两老面子。
春兰说:“您是霍府的少夫人,是主子,自然有权力处置他们。”
听到春兰这么说,那群人才慌了。
他们可以不认林玞,但不能不认春兰。
春兰可是霍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少夫人,我觉得……”
林玞打断他们,“不用你们觉得,我只要我自己觉得。体面点,你们还能走着出去,如果你们想要不体面的方式,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们滚出去。”
下人都不信林玞有这样的能耐,他们中有好几个又高又壮的男人,他们不相信娇小的林玞能怎么帮他们滚出去。还有一些脸皮厚的妇人,索性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这素质……
春兰发现林玞的神色有点微妙,连忙抢救一下霍府的形象:“刚来清湖县的时候有点急,为了凑足牌面,人只挑顺眼的,人品没仔细打听。”
闻言,林玞若有所思的盯着春兰看,没有表情的说:“长得也没你三分之一的好看啊。”
春兰脸红了。
最近,清湖县的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谈内容都是县令府和新入驻清湖县的霍府。
县令府是权,霍府是财,普通百姓一般都接触不到,一般都不会轻易成为百姓的谈资,现在机会难得,自然会被吹得仿佛自己当场看见了。
有个书生打扮的年长者仿佛当时自己就在现场看着,说起来的时候激动得唾沫横飞,:“你们没看到!那不孝女林玞当时是多么的无情冷煞!她完全不念县令夫人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抬脚就是一踹,把县令夫人踹出了霍府大门!”
“啧,这种不孝不义之人,会遭……”
“嘭——!”
一阵巨响掩盖了年长书生的话尾,其他人的注意力也全部被吸走。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没人知道,因为他们忙着听八卦。
不过他们没等多久,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霍府的正门大大敞开着,一个人被人从里面踹了出来,身体蜷缩着,向世人表演什么叫做——滚出去。
咕噜滚了好几圈,然后撞到了最开始被“滚”出来的人身上。
“咚——”
又是一声巨响!
有人问年长书生:“是这样踹的县令夫人吗?”
年长书生咕咚的吞咽口水,“呃……”
这时,一名美艳姑娘从里面走出,冰凉的目光精准的投射到年长书生身上:“瞧得还不够清楚吗?下面还有示范,要不要过来看仔细一点?”
众人顿时明白她的身份。
县令府大姑娘,霍家的少夫人——林玞。
到底是谁说林大姑娘是个无颜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