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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三生盟约愿君知

段暄吃了一惊,不料鲛人的眼泪居然珍贵至此,柔声道:“抱歉,我不知阿晚……竟然为我流泪。”

阿晚慢慢靠在他肩上,好半晌才鼓足勇气,低语呢喃:“成年的阿晚,想按照人间的做法,把自己许配给你,你同不同意?”

小公主一张樱桃小嘴,杀伤力惊人,三言两语,惊世骇俗。

昆仑段公子数日以来,接连破功,终于再难维持一贯的雅淡从容,连咳数声:“阿晚,你怎么突然起了这样的念头……”

阿晚听他半日说不出话来,当下索性落落大方:“我现在知道尊夫人的意思啦,你说我是你的尊夫人,那日……又对神砂教的那老头儿说,‘既知这位姑娘是段某的人,还敢抓了她不放,这份胆子,倒也不小。’你都这么说了,我也觉得很好,我愿意当你的人。”

小公主不通世事,记性却极好,复述段暄当日言语,半字不曾遗漏。

段暄定下神来,目光柔和地凝视着她:“阿晚,那是一生一世的承诺,不能轻许的。你年纪幼小,又未经世事,也许只是对段某偶然动情,并不是一往情深,百死不悔,不要随意说这般言语,轻易地便许诺一生。”

阿晚大惑不解,幽幽的淡蓝眸子里闪过迟疑之色:“难道段大哥对别人一往情深吗?”

段暄浑不料这小姑娘来人间数日,脑筋灵活见长,闻言险些呛住,咳嗽半晌,不忍相欺,只得实话实说:“额,这个……唔,我比你大得多……嗯,多多少少,在古书上看过一些这样的故事。”

月上中天的时候,段公子悲辛地皱眉望着清辉四溢的月亮,只觉一阵深刻的悔恨。

古书上的经验并不足以成为一个在她面前炫耀的好理由,尤其是在这小公主读的古书比他还多的时候。

两人交流书上经验起来,段公子发现,许仙与白蛇、董永与七仙女的故事,小公主说得比自己更顺溜。

论及剑术武功,段公子向来不惮世间任何人,但若考古书上的故事,毫无疑问,这小公主妥妥力压段公子,高中状元。

鲛人族从来是个浪漫的种族,他早该有这个觉悟。

小公主却满足而踏实地靠在他肩膀上,香梦沉酣,睡得没心没肺。

次日清晨,阿晚在鸟鸣啾啾中醒来,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在树叶的间隙下折射出斑驳迷离的光晕。

沧海之渊从无阳光,仅靠夜明珠照明,眼前这般景象,她只在梦境中模糊想过,如今亲眼见到,心下喜悦难以言表。

她四顾一望,不见段暄,正觉诧异,却见他捧了一堆朱红色的野果正回来,立在溪流边丰神如玉,俊雅洒落,含笑道:“阿晚醒了?”在清澈的溪水里洗干净了果子,递了给她。

阿晚腹中正饥,咬了一口,入唇甘甜多汁,从所未有,忍不住赞道:“这野果好好吃啊,段大哥,这是什么果子?”

段暄微笑着又递一个给她:“这叫朱薇果,清甜甘美,而且还能提神润脾,亦能入药,阿晚若是喜欢,不妨多吃几个。”随即想起少女的胃口素来奇佳,自己丝毫不用嘱咐此话,不禁唇角一弯,含笑揉了揉她的头顶。

阿晚不等他吩咐第二句,将朱薇果一扫而空,满足地拍了拍肚子,笑眼弯弯,歪着头道:“段大哥,多谢你啦。”

从怀里取出一枚小小的贝壳梳子,临水梳妆,想要将满头秀发编成长长的辫子,忽然想起并无侍女在旁,大为苦恼。

段暄伸手接过梳子,替她编好,顺手抽了一条嫩绿翠碧的柳枝,错落点缀在她秀发之间,衬托得少女一张娇嫩的小脸愈发清丽明媚。

阿晚喜滋滋道:“段大哥,你怎么什么都会?”

段暄微笑解释:“幼年时居于王府,曾见婢女为我母亲梳妆,便学会了。”

阿晚更是欢喜,笑盈盈地搂着他脖子,靠近前来,娇艳欲滴的菱唇近在咫尺。

昆仑段公子纵横江湖,素来很有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冷隽,眼见少女慢悠悠地靠近,身子却蓦然一僵,化为木石。

阿晚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意犹未足,正欲再度奋勇,皓腕倏然被他握住,段公子沉着嗓子:“阿晚,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阿晚的嗓音如雨滴新荷,清脆得出奇:“自然知道啦,我在亲你呀!段大哥不知道这是亲吻吗?”

段暄扶着额叹了口气:“知道。”

阿晚愣了愣,眼底隐隐现出担忧之色:“那么段大哥是不愿意我这样么?”

段公子咳了咳:“阿晚乐意就成。”

阿晚这才重新高兴起来,不放心地叮嘱一句:“段大哥,你不能让别的女子亲你啊。”

段暄脸上一热,颔首道:“这个自然。”

阿晚想了一想,又伶俐地补充道:“男人也不行哦,反正,只能我亲你。”

段暄错愕半晌,脸色郑重起来:“阿晚放心,这方面我一向有分寸。”

少女一拍手,满意地点了点头。

段暄辨明路径,领着她向昆仑方向而去,阿晚牵着他的手摇来晃去,玩个不停,段公子脸上滚烫,却又不舍得叫她松手,只装作不知道。

前方尘烟漫舞,黄沙漫道。

两人行了半日,段暄见她微蹙秀眉,似乎不惯长行,双足酸痛,望见前面有座小小的茶坊,便前去饮茶休息。

茶坊里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武林打扮的客人,正自你言我语,聊些江湖上的轶事。

“听闻流华阁这次准备了三十万两聘礼迎娶姑苏陈家的小姐,少阁主却在大婚前夕逃之夭夭,至今也没找到他的踪迹。陈氏一代武林世家,怎能受得了这种羞辱?”

另一个大汉嘻嘻而言:“姑苏陈家何等富贵,陈小姐又据说是个美女,这少阁主还能逃婚,当真是奇了,莫非他别有所好,深谙断袖的风味?”说着挤眉弄眼,哈哈大笑。

一个老者摇了摇头,一脸知道内部消息的高深莫测:“听说那少阁主天性顽劣不堪,想必是不肯娶了妻,老老实实做个居家翁。”

另一人满脸羡慕地吞了吞口水:“听说陈家小姐貌美如花,夫婿逃婚,她独守空阁,岂不是寂寞得很了?”

那大汉笑道:“自然如此,你这小子艳羡得很,不如你去安慰陈家小姐一番?”

众人齐声哄笑声中,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是下流。

阿晚听得茫然,美目流盼,向段暄好奇道:“段大哥,断袖是什么?”段暄一怔,含糊其辞:“大约是袖子断了吧。”

阿晚只道他所言非虚,忖道:“少阁主的袖子断了,自然有婢女为他缝补,为什么要由这个人去安慰陈家小姐?难道他是个技艺出众的裁缝么?可是他的手这么粗大,怎能是个好裁缝?”

段暄见到她脸上好奇迷茫的神色,便知不妥,心想这小姑娘想象力丰富,不知道会乱七八糟想到哪儿去,不欲她再听这些人说下去,急急付了茶资,拉了少女便走。

不多时来到城里,阿晚东张西望,正指着不识的东西向段暄虚心求教,身后遥遥飘来一个声音:“段贤侄,许久不见,风采更胜从前。”

街旁帘栊微扬,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懒洋洋地伸出来,帘后露出一张和气的脸容,他的年纪已然不轻,眼角下布着淡淡的皱纹,但一双眼睛却是春水般明亮,转动之际,神采飞扬,显得他比实际岁数年轻得多。

段暄一抱拳,微笑道:“卫和前辈容仪称绝江湖,段某岂及万一?”

阿晚眼波流转,仔细地打量了那人几眼,不满地晃了晃段公子的手掌:“段大哥,你为什么要说假话?这人的容仪,怎及得上你?”

那被称作卫和前辈的人脸上正笑眯眯的如沐春风,听了这话,猝不及防地一阵猛咳,强笑道:“咳咳,额,段贤侄,你在哪里遇到这么个小姑娘,性子真是……真是烂漫得紧。”

段暄无奈地低下头来,低声叮嘱道:“阿晚,审美是个见仁见智的事,以后不可当着他人之面这么直言无忌。”

阿晚听得似懂非懂,还想再说,段暄搂着她纤弱的肩头,轻声道:“一会儿再教你,先乖一点。”

卫和背负双手踱了出来,眯着眼打量阿晚片刻,展颜笑道:“不要紧,这鲛人小姑娘性情烂漫,尽可直言不妨。”

阿晚大为惊讶,忍不住低头瞧了瞧,自己化出的人腿并无异样,他怎能知道自己是鲛人?

卫和看出她眼底的迷惑,笑道:“姑娘不知,在下这双眼,无论看谁,立刻就能知道他身份来历,病情如何。”

他一眼便瞧出阿晚的身份来历,少女顿生膜拜之心,学着段公子平时对人行礼之态,抱着拳一脸肃然:“前辈的眼光真是太厉害了!”

卫和“哈”的一笑,从怀里掏摸出一把折扇,很风流潇洒地扇了起来,脸上表情十分受用。

眼前人是昆仑掌门云鹤子的故交,一代圣手素称医国,在江湖上贯彻了四十余年的风流美名,段暄作为后辈,向来很得他的赏识。

卫和常说段暄这孩子处处都好,就只一个毛病,为人太过清肃,这么好的先天条件,眼见着江湖上繁花似锦、美人无数,竟不懂得加以利用。风流老前辈常常为此长吁短叹,恨不能亲手将他教成一个铁板钉钉的浪子。

此刻见他竟牵了个鲛人少女,心想这孩子两年不见,很开了一回窍,竟连海底的人鱼都骗上了手,果然不负老子一番赏识。

如此这么一想着,卫和瞅着段公子的眼神越发和蔼可亲起来,招呼他道:“来,随我到店铺里坐坐。”

刚到店里,段公子不禁哑然失笑。

卫前辈竟在这里开了一家脂粉铺,妙龄的姑娘去了一拨,又来一拨,浓郁的胭脂香气不断飘来。

老风流负手在旁眉飞色舞地瞧着,十分得趣。

段暄微笑道:“前辈妙手回春医术了得,为何不开个医馆,却开这样的店铺?”

卫和只管把头来摇:“你懂什么?看病救人,血淋淋的太也气闷,如何比得上在这脂粉铺里,看尽天下美人?”

说着饶有兴致地瞥了娇怯怯偎依在段公子身旁的阿晚:“你这小姑娘是从哪儿拐来的?一条小人鱼竟然长成了仙女模样,难得,难得。”

阿晚忙道:“段大哥没有拐我,是我一定要跟着段大哥,卫前辈,您别误会他。”

卫和一怔,没想到她这般傻乎乎的,哈哈笑道:“啊哟,小姑娘好生回护心上人。老夫年轻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知情识趣的美人儿?”

小公主初入人间的脂粉铺,只觉满眼新奇,打开一个胭脂盒子闻了闻,清香扑鼻,拍手叫好,又见另一个小木匣雕刻得更为精致,忙弃了手中盒子,打开小木匣来瞧。

段暄无奈地叹了口气:“阿晚,别乱玩。”

阿晚吐了吐舌头,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无辜地望着他:“段大哥,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很想看一看。”

段暄无奈,叹道:“玩吧。”向卫和抱拳道:“前辈,阿晚这孩子被我宠坏啦,半点也不懂人情世故。凡是她打开的盒子,晚辈都会买下来的。”

卫和不紧不慢地摇着折扇,扇面上三两繁花画得疏落有致,颇有意趣:“有趣,你这孩子从前端严持礼,便是你师父,也怕你三分,怎地如今耳朵变得软起来了。”

他念着同昆仑掌门一场知交,又存心要瞧瞧段公子的变化,极力挽留二人留宿。段暄却不过面子,又见少女兴高采烈地跟着店铺里的伙计调弄脂粉,正是高兴的时候,只得答允了下来。

是夜霜月洗空,一碧万里,段暄躺在床上,正睡意朦胧,忽听叩门之声。

开门便是一怔,门外少女扑入怀里来,软语道:“段大哥,我要和你睡在一起。”

段公子抚了抚额头,柔声问道:“阿晚,卫前辈安排你同一位侍女姐姐同宿一屋,可是她吵着你休息了么?”

阿晚用力摇了几下头,皱了皱小巧的鼻子:“不,那个姐姐很好,但是我最喜欢的是段大哥,我要和你睡在一起。”不等他答言,兴冲冲地奔进屋来,钻入被窝,满足地叹息一声:“段大哥,你的被窝好暖和。”

段暄慢慢关上了门,坐在桌旁,微笑道:“是么?那你快休息吧,我在这里陪你。”

阿晚俏脸如染烟霞,美目中讶色流泻,显然不太明白他为何不过来:“段大哥,你不睡在床上吗?”

昆仑段公子近日怕不是练功岔了气,咳嗽的频率越发频繁:“我现在不困。”

阿晚咬了咬嘴唇,撒娇道:“段大哥,我要你过来嘛。”

月色穿户而来,只见她眼波盈盈,幽蓝似海的眸子里晶莹剔透,流露出求恳之色,段暄心口一热,再也违背不得,缓缓走到床边,替她裹了裹被子,大义凛然舍身赴死似的深深吸了口气,慢慢躺在她身边。

阿晚一声欢呼,伸手搂着他腰肢,将头埋入他脖颈处:“段大哥,你身上又香又暖,比照在海面上的阳光还要温暖呢。”

段暄任由她搂抱自己,柔声道:“阿晚,你喜欢做什么,只要不胡来,我都顺着你,但你可要分得清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白日里你说卫前辈容仪不及我这般话,十分得罪人。他心胸宽广,不会在意,换了别人,恐怕就会结下梁子,你可明白?”

阿晚似懂非懂,摇头道:“段大哥,我说的是实话,你在阿晚心里,最最好看了!全天下的人都比不上你。”

段暄听她热情洋溢地夸赞自己,忍不住唇角上扬,微笑道:“这样的话,以后别说给别人听,人家不知道你孩子气,只会以为你是故意挑衅,说不定就对你记恨在心,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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