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路中间,一群劫路匪目视桑纳塔冲了过来,频频露出冷笑。
能够让那么有背景的马仔出来截杀,那眼前车里坐着的,一定大有来头。
大有来头,等同于钱,很多钱!
近了,桑纳塔即将和人群碰撞。
劫路匪纷纷举起手中棍棒和镰刀,只待车子过来的瞬间砸下,届时司机一定手忙脚乱。
只要逼停了桑塔纳,他们又能舒舒服服地捞上一笔。
这种骚操作,对于劫路匪来说已经轻车熟路,熟得不能再熟!
兀地,桑塔纳驾驶位的车窗落下,漫天钞票挥洒,被风带着,吹遍了整个石子路。
“好多钱啊!”
劫路匪从来没见过漫天钞票挥洒的样子,望着漫天钞票狂舞,下意识齐齐咽着口水,纷纷争抢。
劫路匪们都去抢钞票了,白色桑塔纳成功穿越石子路,消失得无影无踪。
“巢,怎么都是一块的?”
“一块地怎么了?不是钱吗?赶紧抢啊!”
该认怂时就要认怂,撒钞票大法不管在任何时候,任何朝代,永远都适用。
还在哈市收国库券的时候,阿金早给自己留了很多后手。
伊特意提前兑换了好些一块钱,混杂着白纸条,足足装满了一个大纸壳箱子。
阿金总是祈祷自己不要用上这些钱,但为了保命,还是得破财免灾。
透过后视镜,阿金望着劫路们匪争抢着钞票,嘴角露出冷笑,这会他们该骂娘了吧?
车辆远离事发地,虚脱感再次袭来。
阿金解开了手腕,用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在后排座椅上乱摸,摸到了皮包。
皮包里有阿金,事先准备好的清凉油和干粮,茶水等物。
拿过清凉油涂抹太阳穴,又在鼻尖抹了抹,阿金随手将清凉油放在了触手可及的位置,摇下了一点车窗。
挡位依旧卡在五档,车速压制到80迈,死里逃生后的阿金,运气似乎恢复了一点。
这一路横冲直撞地趟过了牡丹江,再没有遇到成组织的劫路匪,着实让阿金留存了一些体力。
路过佳木斯的时候,大阻碍出现了,阿金被本地的贼团盯上了,撒钞票大法竟然失效了。
对方看不上阿金撒的小钱,派出一辆面包车追击阿金的桑塔纳。
双方你追我赶,堪比速度与激情123456789。
最终桑塔纳刚出了牡丹江就被逼停,但劫路匪万万想不到,阿金的手里居然有枪!
不仅有枪,伊还特么有手雷,这就太过分了!
结果是阿金险胜,几名追击者被扒光了衣服捆成一排,缴了对方的械,还赚了两把土铳,一些铁砂弹。
换上了破破烂烂的喇叭裤和蝴蝶衫,阿金算是摆脱了女装大佬的装扮。
伊将面包车里的汽油抽了出来,注入到桑塔纳的油箱里,又用铁铅把面包车的车胎全部扎爆。
最后在几名追击者骂骂咧咧地诅咒中,扬长而去。
人有执念时,潜力是无限的。
一路的颠簸,本该伤势加重,阿金却发现胸口的疼痛感有减缓的趋势,右臂也是。
只不过右臂疼痛感少了,却多了些许麻木,越来越有些不听使唤了。
阿金本想着路过医院找个大夫瞧瞧,又怕暴露了国库券,只能硬挺着伤势,一路疾驰。
相比较而言,八十年代末的南方,的确要比北方更乱一些。
一路开到江苏,阿金已经记不得自己究竟遇到过多少波劫路匪,又是怎么一次次侥幸逃生。
有的劫路匪没见过世面,几捆夹着白纸的钞票,就能引得他们纷纷争抢,让阿金有机会逃离。
有的劫路匪贪心,就会派人追击阿金的桑纳塔,不把阿金洗劫一空决不罢休。
这一路阿金是过五关斩六将,四个弹夹打空,土铳丢了,手雷也用了一颗。
剩下的一颗手雷,阿金准备当作光荣弹,等到自己实在坚持不住那一刻,就来场华丽的烟花。
进了江苏地界,已经近乎报废的桑塔纳,引来了路人的频频围观。
他们很好奇,这辆车到底经历过什么,让它变得如此狼狈。
更是好奇,这车已经冒烟了,就差散架了,怎么还能跑得嗖嗖地。
进了市区,阿金真怕桑塔纳继续开下去,会在半路送伊去西天。
找到了一家国营招待所,阿金把破车停到了招待所的院子里,用最后的体力把两个沉甸甸的纸箱子搬运到房间里。
又借用招待所的电话联系了杜洪根,终究是难掩疲惫,沉沉睡去。
这一觉,阿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时,发现杜洪根已经坐在了伊的对面。
电视剧里,人们只知道杜洪根是卢美琳的老相好,却不知金凯旋,卢美琳,杜洪根三人本就是一起长大的发小。
三人成年后有了各自的经历,杜洪根野心极大,一心想打出自己的名气,最后进去了。
卢美琳选择了阿金,本想着安安分分过一辈子,却没想到金凯旋染上了赌瘾,险些散尽家财。
原主阿金对于杜洪根,心里是有愧的,能不见就尽量避着不见。
杜洪根觉得阿金沾染了赌瘾之后,就是坨烂泥,也懒得碰面。
一个月前阿金不声不响地离开了黄河路,没人知道伊去了哪里。
卢美琳就跟疯了一样,不断拨打着阿金的大哥大。
阿金到达哈尔滨,大哥大受到地区信号限制,只能在哈尔滨使用,根本收不到上海的信号。
卢美琳找不到阿金,只能求助杜洪根,杜洪根以为阿金又去了澳门,便劝着卢美琳放弃阿金这个赌鬼。
这次阿金突然求助杜洪根,是杜洪根做梦也想不到的。
尽管伊现在打心眼里厌烦阿金,但接到阿金的电话后,还是带着小弟,快马加鞭地赶到了江苏。
房间里,杜洪根盯着虚弱的阿金,眼眸中有着探究。
伊发现眼前的阿金,跟伊记忆中的阿金,虽然是同一个人,但又多了些许不同。
具体哪里不同,杜洪根虽然有些好奇,但懒得去求证。
“来了?”
阿金揉着昏沉的脑袋,疲惫地靠在床头,沙哑的声音传出,令伊一愣。
伊想抬起右手,抚摸一下额头的温度,却发现右臂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阿金瞪大了眼睛,用左手抚摸着右臂,手指轻轻一摁就是一个坑,皮肤似乎失去了活性。
“我要变成杨过了?”
阿金喃喃自语,双眸彻底被恐惧遮掩,伊怕了,真的怕了,怕自己以后只剩下左臂,变成残废。
“废物!”
杜洪根撇着阿金那一副恐惧的模样,站起身拉开门,门外有小弟端来了热水和干毛巾。
杜洪根将热水盆端到床边,将干毛巾沁湿后甩干,包裹在阿金的右臂上。
“只是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胳膊血液不流通,用热水敷一敷,血液流通就好了。”
“侬小子行啊,出息了,敢一声不响地就离开,侬知道阿琳有多担心吗!”
“侬说的是真的?”
阿金闻言一愣,轻撩着热水拍打右臂,果然发现右臂又出现了酸麻感。
伊一脸的狂喜,这下不用做杨过了!
杜洪根冷着脸回到沙发上坐下,用匕首划开了纸壳箱子,当看到里面一摞摞国库券时,下意识揉了揉眼睛,脱口而出。
“金凯旋,侬个十三点,去抢银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