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陆霖表示很冤,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所有人暗暗都怀疑:韩小五是你杀的吧,皇帝更是暗暗表示:干得不错。
他的小女儿,都不敢出门,就怕脖子挨刀子,人当天就没了,虽然,他也不想放小女儿出门。
陆衍搁自家府里躺了半个月,将买来的一摞书反反复复看了三遍,总算拾起好心情。
“里面那位,我们家公子希望您能让出雅间,我们可以出双倍的价钱补偿您”,一位小厮隔着五个持刀男护卫,隔着竹帘,对着雅间里的人喊道。
“跟他说,三倍,现给”,陆衍脚翘到桌子上,椅子后仰,正剔牙看着窗外卖泥人的小摊。
初一掀开一侧帘子,款款走出,“我们家小姐说了,出三倍的价钱,现给”。
小厮立马将锦囊递过去,初一打开数了数银子,还多了一点,开心地走进去。
然后雅间内的主仆四人,风卷残云,快速将点的酒菜吃得连渣都不剩。
初一帮陆衍擦好嘴角,给她理好衣服。
陆衍在腰上系好短剑,咳嗽了一声,三十大掀竹帘,然后陆衍从容走出。
头戴白玉玛瑙珠串,着浅紫色坦领襦裙,穿的银丝白靴的鞋尖处,坠着一串粉珍珠串,腰间未有披巾,但系的粉色小剑倒也不违和。
陆衍扶着楼梯的扶手,款款从酒楼三楼走到一楼,她本想单手靠背,忍住了。
清冷孤傲,遗世独立。
酒楼众人觉得陆衍背后仿佛有一轮皎洁的圆月升起。
陆衍路过那位在一楼等着雅间的公子,吐出一句,“有这么多钱,竟然不去教坊司”。
这张冷漠的脸是怎么说出这么掉品的话,酒楼众人为自己看走眼吐血。
这酒楼也是戏楼,有着京城最好的戏班子,这公子今日特地带着自家妹妹来听戏。
“这位小姐,我们好像没有得罪你吧,何必如此污言秽语”,这位公子伸手拦住陆衍。
(有,你妹妹!)
陆衍淡然看向他,“对不住,是我误会了”。
众人这才认出:这不是那个陆衍嘛!原来是那个陆衍!
“原来是那个疯婆子”,酒楼的一人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三十立马眼含杀气扫过去,众人瞬间偃旗息鼓。
“嗯,我只是想澄清自己从未去过教坊司”,公子盛懿收手,微微侧身让路。
陆衍还是从容离开,身后跟着一串护卫。
盛懿边上楼低声对自家妹子说道:“想必你年纪也大了,早就知道教坊司是什么意思,刚刚的那位小姐年纪比你小许多,别和她计较。”
“哥,你们才第一次见面,怎么就知道她比我年纪小”,盛妍跟在自家哥哥身后。
“看出来的”
“切,反正我看她第一眼我就不喜欢”,盛妍不满道。
“这世间有什么东西能入你盛二小姐的法眼”
“当然有,不告诉你”
“哦,可以呀”,盛懿回头轻轻敲了敲妹妹的头顶,盛妍差点摔倒。
陆衍站在泥人摊旁的馄饨摊,静静看着老汉捏泥人。
简单的各色面团,经过老汉的揉捏,再用竹刀雕刻,就做好了一个俊俏的泥人。
陆衍接过泥人没走几步,就觉得头昏昏的,她扶着头,回身指着老汉,艰难吐出:“抓住他,他有问题,酒楼也有问题。”
随后晕了过去,三十立即反应过来,扶住她的身子,初一哭喊着,“小姐,你怎么了,你活不了,我也活不了”。
十五飞奔向自家府里的马车。
“你去报官,让人查封酒楼;你们两个押着他回府,大意了,这人会武功;你速去京畿官衙,告诉老爷,小姐中毒了;你在这守着,尽量不要放走人,放走也要记清长什么样!”,三十明确手下护卫的分工,迅速背起陆衍向自家府里马车奔去,初一在后面哭哭啼啼。
英国公府的车夫焦急得很,手挥鞭子,快速接应。十五已经整理好马车内部,立在马车前接过陆衍。
街道一时鸡飞狗跳,许多摊子都被撞倒了,初一从车窗外抛出银子,探出头带着哭声道:“对不住各位了,这些银子给大家赔罪了,一路抛到没有人摆摊。”
有一个小乞丐突然冒出来站在路中间,被一个小男孩飞扑,一起摔在路旁,这小男孩是陆衍一连三发箭救下的。
初一看到后,赶紧抛出银子。
陆老夫人听到噩耗,急冲冲拄着拐杖走来,看见小孙女在婢女背上不省人事,腿差点软下去,还好身旁的嬷嬷眼疾手快,及时扶住她,“快去请大夫”,陆老夫人颤巍巍说出这一句。
“阿娘,不用请了,陛下派了李太医过来”,英国公将翻身下马,将李太医请下马,李太医腿还抖着。
英国公得到消息,立刻进宫面圣,求来了太医,也求了一匹快马,与太医同乘一骑,拽着太医飞驰回府,直到在府里见到陆衍才停下。
马蹄扬起的尘土溅了大家一身。
“老陈,我这一路上撞倒了不少摊子,你拿上银子,给人家赔礼”,陆霖吩咐姗姗来迟的管家。
“是”,陈叔应下。
众人慌里慌张将陆衍移到陆老夫人屋里。
李太医把脉面露难色,摇了摇头,“英国公,在下医术浅薄,看不出中了何毒”。
陆霖急道,“烦请李太医再看看,太医院就属您的医术最高明”。
李太医再次把脉,让婢女张开陆衍的眼睛、嘴巴,仔细查看,还是摇了摇头。
三十突然道:“太医可否将小姐弄醒,小姐好像知道中了什么毒,还没来得及说,就晕过去了。”
“这——”,李太医犹豫道。
陆霖拍板,“烦请李太医试试”。
李太医拿起银针,在陆衍头上扎了第三针,陆衍昏昏沉沉,缓缓睁眼,开口第一句,“李太医,你是皇后那边的人,你开的药,有问题”。
李太医手不由自主抖动起来。
陆霖心情晴转多云,恨不得将小女儿拍晕过去:这说的什么话。
初一疑惑道:“小姐,你说什么胡话,是李太医把您用银针扎醒的。”
“是不是把我扎傻了,还扎偏瘫了?”,陆衍接话道。
李太医差点跪下,之前皇后娘娘就有威逼利诱,让他下黑手隐秘点,整个暗疾。他只想弄个经常性头疼,慢性病,没想下手这么狠,这么明显,自己小命不要啦。
“小衍,你是不是被脏东西缠住了”,陆老夫人凑到小孙女跟前,握住她的手,紧张问道。
陆衍眼神空洞洞的,望向自家祖母:“奶奶,你来接我了?你做鬼好弱啊,是不是被欺负了,都保佑不了我”,陆老夫人愣住了。
“小衍死得不甘啊,奶奶,快吞了我,就能变强,做人被欺负,做鬼还被欺负,绝对不可以,奶奶吞掉我,就能弄死那些坏鬼,没人能欺负奶奶”,陆衍喃喃道。
陆老夫人听得泪流满面,抱着陆衍直哭,“我的小衍啊,我的憨孙啊,奶奶对不住你”。
一旁的婢女们也掩面啜泣,往日活泼的小姐怎么变成要死不活。
英国公都快站不稳:“小衍,你在说什么胡话?”
陆衍只对他说了一句,“阿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又昏过去。
三十对着陆霖抱拳,沉声道:“请老爷成全,我要亲自审问那下毒的贼人。”
陆霖点了点头,十五跟着三十离开。
李太医恨不得长翅膀飞走,逃命去,他还没来得及下手,但现在好像没什么区别,他被英国公拦住了。
“烦请李太医在鄙府耐心等待,我这就再次入宫恳请陛下,派一位您的同僚,和您一起,一同为小女出出主意”,陆霖招手让一位会功夫的小厮进屋,“先带李太医下去喝茶,好好款待他”。
“明白”,小厮应道。
李太医想尬笑,因为不和场合,忍住了,跟着小厮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