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泥人的老汉被三十严加逼问,还是硬撑着没有招供,奄奄一息。
陆霖入宫请来的刘太医把完脉后,也束手无策,开了张以百年老人参为主药的药方让人去煎药,好让陆衍能吊着一口气。
陆霖将精气神都垮下、强撑着在小女儿床边守着的老母亲劝去歇息。
同诊的李太医悄悄松了口气,两人的诊断都差不多,应该不会对他有太多怀疑。
十五用小竹筐装着五六小团糯米粉为主料的泥团,小跑进屋,递给陆霖,“老爷,提到这些泥团时,贼人神色有变,三十怀疑是这些泥团是小姐中毒的诱因。”
“拿给两位太医瞧瞧”
“是”,十五转递给太医。
李太医拿起一块泥团,用手扇风,将带有香味的风挥向鼻子,细细思索。
刘太医也是同样的动作,初闻没有发现什么,细细再闻,眉头紧皱。
“刘太医可是发现了什么?”,陆霖察觉到刘太医的异常,赶忙问道。
“这泥团香味很浓,里面加了一种来自西戎稀有的香料,香味混杂,不仔细闻,还真辨别不了”,刘太医将泥团还给十五。
李太医面色难看:都是同行,你竟然偷偷内卷,你卷就算了,还默默超过我。
“那和小女的病症有什么关联?”,陆霖看到希望。
“万物相生相克,这种香料,本身也是药材,可能与某些药材放在一起,相辅相成,会让人中毒”,刘太医叹了口气,“可惜,这香料的原料市面罕见,本官知之甚少,年少游历在走私的西戎客商手中见过一次”。
“老爷,小姐还说酒楼有问题”,十五提醒道。
“对对对,你速去京兆府,问查到什么,顺便将那贼人和你手上的证据移交给京兆尹”,陆霖关心则乱,经人提醒,这才反应过来。
“是”,十五领命出发。
“那小女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本官细看贵府小姐的症状,觉得贵府小姐被人下毒致昏发作时间过快,本官推测,贵府小姐已有暗疾多年,今日中毒诱发了暗疾,不过贵府小姐中毒并不深,毒性是慢性,得长期才能见效”,刘太医答道。
“烦请刘太医告知小女是何暗疾?”
“本官大胆推测,是中魇”,刘太医应道。
陆霖想到小女儿短暂苏醒说的胡话,本想遮掩,但事关生死,只好讲出部分,“实不相瞒,小女好像见鬼了”。
刘太医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唉,术业有专攻,本官爱莫能助,英国公只能另请高明”。
“虽如此,还是在此谢过刘太医,两位太医辛苦,我送送二位,来人,备马车,送两位太医回宫”,陆霖心境多云转晴,抬手相送。
“英国公客气了,行医职责所在”,刘太医推拒道。
“诶,刘太医,话不能这么说,这是必须的,毕竟不是每个名医都能断出小女的病症”,陆霖内涵李太医。
李太医更想跑路了。
陆霖拿过小厮递来的两大袋金银,准备送给两位太医。
两位太医当然不敢收,此事一看就不简单,水深着呢,不宜牵扯太多。
陆霖也不强求,殷勤送二位太医上马车。
两位太医回府后,陆霖正要转身回府准备去派人请京城有名的道长,却被人叫住。
“请留步,贵府是否有人昏迷不醒”,一老道士从巷子拐角处一步跨来,缩地成寸,正好到陆霖跟前。
“敢问道长如何称呼,师承何处?”,陆霖看着眼前手持拂尘、留着长胡子、衣裳陈旧的老道士。
“虚名无需重提,,至于师承,贫道说了,你也不懂,有心插花,无心栽柳,不问因果,只求对心”,老道士摸着髯须,云里雾里。
陆霖似懂非懂。
老道长看着对面这人一头雾水,直接拨开云雾:“贫道散修一个,今日清晨占了一卦,有缘人在此处,还请让路。”
陆霖还没回神,老道长直接绕过他进府,步子看似缓慢,却让人追不上,一路畅通无阻来到陆衍床前。
“戾气过深,怨气过重,执念不散,虽有一魂一魄出走神游,但神智不失,心存清明,是入我道的好苗子”。
伺候陆衍的人没有听到老道长的话语,在她们眼里,老道长张口不出声,她们十分警惕这名闯入的陌生人。
陆霖与一众护卫赶来,正要发难,却被老道长接下来的话拦住了。
“贵府小姐已丢了一魂一魄数年,今日过了子时没有找回,之后寻到也无用,只能永远昏迷”,老道长衣袂在屋内无风自飘。
“道长可否帮小女找回丢失的魂魄?”陆霖拱手问道。
“正为此事而来,贵府小姐幼年受了两次重大刺激,以致一魂一魄出走,唉,贫道此番得费半生功力,金子准备好,你们也就只有这凡俗之物堪入我眼。”
(唬人吧)陆霖立马接道:“只要道长能救小女,倾家荡产我也能接受。”
老道士长叹一口气:“倒也不必,你留下即可,其余人离开此屋十丈之外,未免浊气过甚,惊走魂魄。”
“照道长说的做”,陆霖下令。
门窗紧闭,屋内只余三人。
老道长从袖中掏出一张紫符,贴在陆衍眉心,念念有词,“魂知前尘,可衍往事,魄生情欲,又何陷之,符为媒,炁为介,魂兮魄兮,归来兮”,念完广袖随手一挥。
陆衍在一旁紧张观望。
没过一会儿,晴天白日,阴风阵阵,陆霖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果然,已成气候”,老道士一把揭掉紫符,将陆衍左手食指指心捏出血,抹上一滴,涂在陆衍的眉心,念道,“以血为引,可激心神,各归各位,魂魄速回”。
屋外风止,屋内骤冷。
温度回归正常时,陆衍悠悠转醒,双眼朦胧。
“又活了?”,陆衍开口第一句,充满疑惑。
陆霖看向老道长:招魂招魄出问题了?
老道长缓缓解答:“本就活着,贫道治好了你的失眠多梦。”
陆衍这才注意到床边的两个人。
“小女子多谢道长救命之恩!阿爹,我怎么全身麻麻的,全身无力啊,是不是有人暗害我,还是毒没解好”,陆衍只能活动眼珠子,上下左右,有规律转动。
陆霖脸都绿了。
老道长呛咳了一声,然后道:“毒未解,但无大碍,身体少则一日,多则三日,就可恢复行动。”
“哦,这样呀,多谢道长解惑。阿爹啊,我可以不吃不喝吗?不然我想上恭房怎么办?”
“送送贫道”,老道士将陆霖从尴尬的深渊拉起。
“道长这边走,道长要不留下用饭再走?”,陆霖边走边问。
“不必,黄金五百六十一条现结给我,我另有要事,不可停留过久。”
办事回来的陈叔,查点了账房,刚好五百六十一条黄金。
陆霖在正门送走老道长后,还未回府,十五正好匆匆回赶,站在最底层的台阶,禀告道,“老爷,京兆府没查到酒楼有什么问题。”
“为何回来得这么慢?”,陆霖问道。
“京兆府留我做笔录,说我们滥用私刑,这才耽搁了。”
“嗯——,小姐已经醒了,去照看小姐吧”
“是”,十五喜不自胜。
陆霖停下想想,再次申请入宫,皇帝一天四次看到他的脸,有些厌烦,看见陆霖感恩戴德,这才释怀。
皇帝有些高兴:当年的君臣之交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