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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坠星、旧人

午膳后,天公不作美,小雨淅淅沥沥,到了傍晚还未停下,下山路不好走,怕雨天打滑,陆老夫人一行人只好在南华寺借宿。

陆衍被自己祖母训完话后,整个人都蔫巴了,回到南华寺客房,吩咐初一不用唤她用晚饭,随后一觉睡到入夜,然后现在被饿醒,肚子空空的。

百无聊赖,陆衍打开窗户,朦胧的月光照进屋内,烛火明灭不定,微风袭来,她探出窗外,仰头看起夜空。

空气中散发着雨后微醺的潮香,夜空没有被雨后雾气弥漫,反而比以往愈发清亮,可能是深山景色使人的心沉淀清净吧,影响了人的感官。

今晚星繁月淡,繁星点点,星光璀璨,陆衍仰头看了许久,这才发现自己头顶上的星空竟然是空无一星,顿觉不满,心生抱怨:连星星都嫌弃我,没有一颗星星是为我而亮的。没过多久,她发现头顶边缘处隐约出现四五颗星星,发出黯淡微弱的灰光,像是快到大限的远古老星拼尽自己最后一口气在努力回应。

忽然,头顶星空边缘处又出现了一颗星星,与其他灰暗的星星不同的是,它像是被困在网中的小黄雀,奋力挣扎,顽强想挣脱出暗网,发出的明黄星光忽闪忽灭,摇摇欲坠,像是极力想奔向什么人。

陆衍有一种预感,这颗星星是因为她才现身的,只为她而来。

陆衍等了约莫一刻钟,见星星还在天上,心中失望的情绪油然而生,看了一眼守在屋外的三十,就关上窗户,回床睡觉。

可惜,她现在看不见,也感受不到隐藏在朦胧夜色的另一番景象。

似小黄雀模样的星星,撒下的漫漫华光,从遥远的星际直奔她而来,纷纷涌入她的眉心,如鲸入大海,不过几瞬就已无息。

星光游走她的全身,疏通她的经脉,洗涤她的血液,冥冥之中,她的睡颜就像星空深处走出的神袛,冷漠威严。

梦中。

陆衍来到一片星海,一只样似黄雀的小鸟拖着长长的尾羽,跌跌撞撞向她跑来,她迷糊、不由自主向前伸出手指,小鸟正好停在她的指尖上。

它对陆衍说:“远古洪荒血脉的觉醒者,我们从亿万年前就感受到你的存在,我们等你很久了,请你登天梯的时候一定要召唤我们,我的神识横跨宇宙,无法支持太久,作为第一个与您建立联系的星兽,我有资格向您讨要赐名,请您为我赐名吧。”

陆衍问道:“那现在是不是没有时间解答我的疑惑?”

小黄鸟点点头,眼中流露明显的担忧。

好在陆衍不想多费脑子,她在梦境中双眼迷离,神思困倦,温吞道:“赐汝名为熹微,取日光微明之意,与汝颜色相近。”

小黄鸟在陆衍指尖上微微颌首,随后欢快地在陆衍头顶盘旋了六圈。身形渐渐化成点点星光,消散不见。

陆衍倒也不觉得意外,只是嘀咕了一句,“星兽,天梯,怎么感觉熟悉又陌生,脑海中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墙。”

突然,星海骤然消失,陆衍坠入了深渊,犹如一叶扁舟飘荡在黑色的大海,毫无征兆地翻船。

陆衍在现实中缓缓睁开双眼,眉心红点闪过,心口发慌的感觉渐退。她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发现天边已露鱼肚白,也发现了坚守岗位在隐蔽处驻守的三十和十五。

山上偏冷,陆衍不禁打了个喷嚏。初一恰巧也在这个时候醒来,赶紧取来在炭盆旁温着的鹤氅给陆衍披上。

初一笑道:“没想到南华寺自己弄的木炭,烧起来一点都不呛人,几乎都看不见烟,就是品相差了些。”

陆衍淡笑,瞭望着远处出神,山寒袭人,禅房周遭的竹林郁郁青青,苍翠欲滴,随即道,“听闻樶郡的一处山村上的人家,善烧竹炭,也闻而不呛,更有淡淡的竹香,备受隐居的文人雅士推崇”。

初一一边将禅被叠好,一边笑言:“我的小姐啊,只要是好木头好竹子,哪里会没有好味道。”

陆衍附言:“也是。”

过了一会儿,陆衍在陆老夫人处那里用完早饭后,就和仆从们去寺外走走。

梯田小路,陆衍偶遇昨日的带路小僧,他正在路边喂一只毛色黑白对称的小猫。

陆衍主仆四人放轻放缓脚步,靠近带路小僧。

带路小僧轻抬眼皮,看了她们一眼,就旁若无人似的继续喂着小猫,小猫一点也不怯人,自顾自地吃着东西。

小猫刚咽下一块肉干,就被陆衍拎起,然后被抱在怀里。带路小僧保持拿肉喂小猫的姿势,也不诧异,蹲着抬眸望向陆衍。

陆衍这才发现这位小僧的眼睛水汪汪的,天生一双含情眼,人长得秀气得过分,端的是富贵人家的面相,疑惑他怎会跑来寺庙呢?

陆衍轻轻摩挲小猫的被毛,问道:“今日是心情不好?竟对贵客如此冷淡?”

曦光已撒,翠绿满目不及小贵人不经意的漫不经心,小僧摇了摇头。可陆衍仍是从他的神态看出了茫然,但陆衍也不在意,她想,非亲非故,管这么多作甚,就径直往山中梯田小路东边的方向走去。

基本上,隔个三五块梯田就有棵大树。

阡陌小路,田野草木,满目苍翠,清香泥味,浅沾露水,渐闻鸟鸣。

陆衍笑道:“山上的大师们倒是会享受,这和山下闲逸村野人家也无甚分别。”

“这也算是身处桃源,心在人间,不失为一种好雅致”,大檀二皇子突然在陆衍前方的岔路口出现,翩翩然徐徐而来。

陆衍嘴角的笑意还未展露,迅速收住,,眼中冷意泛出,欢快的语调转瞬即沉,道出四字“酸腐作派”,转身即走,三位随侍婢女紧随其后。

二皇子带着一位小太监,在后面不远不近跟着,无奈朝陆衍喊道:“陆走为,见你一面,我很难的,能不能陪我走一段。”

陆衍被这句话定住了几瞬,还是继续向前走,无视身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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