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堇姝提心吊胆了好几日，总算等来了玫洲的消息。
余氏已经被安全找到，不日就要被送回京都。
余氏的事儿暂且可以搁下，李堇姝便将心思腾到朱氏身上了。
前两日，李堇姝已经安排珍珠去打探了朱氏院里的情况。
“四少夫人的药一向都是她身边最得力的亲信孙嬷嬷亲自煎的，但她毕竟年纪上来了，守在炉火旁等一个时辰，她也有些力不从心。便将这事儿交给了一个叫柳叶的小丫鬟，药熬好之后孙嬷嬷亲自尝了，才给四少夫人送去。”
朱明月如此谨慎，问题应当不是出现在药里吧？
“只是前几日，孙嬷嬷病倒了。”
病倒了？
“你可问过，孙嬷嬷是什么病吗？”
“说是年纪大了，有个头疼脑热也是常见，谁都没放在心上。”
李堇姝却认为这不是巧合。
孙嬷嬷本身年纪就大了，若喝了不该喝的东西，先朱氏一步倒下也是情理之中。
李堇姝当即吩咐道：“珍珠，你多拿些钱，请两个好大夫来，对外只说是寻常的普通大夫。说最近天气变化大，忽冷忽热的，府上好些人都病了，给他们一起瞧瞧。但尤其注意孙嬷嬷，不论她是什么病，看诊后都请大夫说是风寒，后面再单独来回我。”
珍珠领了命便匆匆出了门。
李堇姝没有理由突然对朱氏提出要看大夫，就只有先从孙嬷嬷下手。
杜贺景今日一早就出了府，正好趁这个机会，免得他阻拦。
对于杜贺景最近老是往外面跑的行径，朱氏颇有微词，每每问起，他只说出门同好友一起作诗。
朱氏自然不信，但她也没管，不是不想管，而是自顾不暇。
她最近总是困倦，明明睡了五六个时辰，却还是昏昏沉沉的，她只当自己是生产后气血不足导致的，也没专门请大夫来瞧。
她现在喂着孩子呢，有些药可不敢乱吃，只是困倦，也没有别的症状，先捱一捱吧。
杜贺卿回府时，正遇上大夫看诊完，被珍珠领着去向李堇姝回话，便顺势坐在了李堇姝的身侧。
“大夫，那位孙嬷嬷，是否真的只是简单的风寒之症？”
大夫摇了摇头：“少夫人，以她的各种症状和脉象上来看，恐怕是是中毒了。”
李堇姝和杜贺卿对视一眼，忙问：“敢问是何种毒？
“老夫心中有猜想，但还需求证，还请少夫人容我明日再来给您回话。”
李堇姝虽心急，却别无他法。
钟大夫已经是京都有名的好大夫了，他都不敢确定，旁人怕是也确定不了。
“好，麻烦了。还有……此事，还劳烦钟大夫不要说出去。”
钟大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少夫人放心，老夫能在京都看诊这么多年，除了医术尚可，更重要的是守口如瓶。”
这京都的大户人家，看着表面风平浪静，实则什么稀奇古怪的腌臢事儿都有，比起那些，杜家一个嬷嬷中毒已经算是一件极小的事儿了。
李堇姝又让珍珠给钟大夫塞了一大锭银子，既是辛苦费，又是守口费。
杜贺景回府时，突然就问起小四儿道：“我听说前几日大晚上还有人给三嫂送信，可是有什么事？”
“回四少爷，是三少夫人的娘家父亲得了病，府上人着急忙慌来送信的。”
当夜守门的小厮不止小四儿一人，李堇姝就怕这消息传到杜贺景耳朵里，便刻意让珍珠透露了假消息给小四儿。
小四儿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尚且单纯好骗，听珍珠这样说，必定就全信了。
“原来是这样，你下去吧。”
杜贺景没在怀疑什么，抬步往里走。
结果又听到说府里今日请来大夫，他赶紧随手招了一个丫鬟：“好端端的，怎么就请了大夫来？”
“回四少爷，前几日那场大雨之后，天儿一下子就凉起来了，好些人都病了，三少夫人便干脆请了两个大夫来，给大家一起瞧了瞧。”
杜贺景心头发慌，强装镇定：“都没什么大事儿吧？”
“全都是风寒，这风寒会传染人，大家就连症状都是差不多的。”
听了这话，杜贺景这才稍微放下了些心。
也是，李堇姝请来给下人看病的大夫，肯定是医术一般的普通大夫，孙嬷嬷现在的症状与风寒相似，那大夫便认定她也是风寒了。
还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李堇姝找来的大夫既说是风寒，那孙嬷嬷熬不住去了，便可以说是她年纪大了，身子骨受不住，一场风寒要了她老人家的命。
杜贺景迈着轻快的脚步踏入自己的院中，刚进来，便看见朱明月打翻了一碗药，若是别的药，他肯定由着她去了，但这药可不行。
必须得日日服下去，才能保万无一失……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惹得你生气？你快告诉我是谁，我定帮你狠狠罚他！”
杜贺景忙走过去，轻抚朱明月的背脊，安抚着她。
朱明月扭身躲开他的手，接过丫鬟手上的浓茶漱口，又含了一口蜜饯，将令人作呕的药味儿压下去。
“杜四公子整日忙得不见人影，倒还有心思来操心我，妾身还真是受宠若惊。”
对朱明月的讽刺，杜贺景恍若未闻，依旧好脾气地哄她：“你呀，惯会说嘴。”
转头又吩咐丫鬟：“去，再盛一碗药来。”
朱氏实在喝不下这药了：“我不喝，这药又苦又涩还一股子腥味儿，光是闻着都恶心。”
杜贺景亲自端过药碗拿在手上：“明月，休要闹脾气，这是上好的方子，味道虽难喝了些，却是大补。你产后虚弱，就需要这些东西来调理身子，你看你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
朱明月别过脸，不想理会杜贺景。
杜贺景放下药碗，将她身子掰过来面向自己，继续好言相劝：“这方子可是岳母大人亲自拿过来的，你快快把身子养好，不好总让她老人家操心。”
听杜贺景提到了母亲，朱明月这才点点头，但还是避开了杜贺景喂到嘴边的勺子，自己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杜贺景殷勤地递上蜜饯，眼中尽是狂热的兴奋：“我们家明月真乖。”
哄朱明月吃完药，杜贺景又要去书房了，说是要为了母子俩的将来，好好读书。
对杜贺景的话，她自然是半个字都不信的，随他去吧。
朱明月看着药碗若有所思，问身边的丫鬟：“孙嬷嬷怎么样了？”
“老样子，躺在床上说是乏力，没精神。”
朱明月与孙嬷嬷感情深厚，待她像半个母亲，见她生病，不免忧心。
“去请大夫来瞧瞧，不拘什么好药，尽管给她用吧。”
“有大夫看过了，说孙嬷嬷就是普通的风寒，只是年纪大了，比旁人更虚弱些。”
“好，下去吧。”
朱明月才喝完药，看了一眼睡得正熟的孩子，被丫鬟扶着躺下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