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第一场雪,零星的雪花飘飘扬扬,好似盛开的绒花。
天神教上下喜气洋洋,自今日清早天将亮未亮起,鞭炮声就不绝于耳,唢呐喇叭吹奏着欢快的曲调。
今日是右护法和浔欢公子的大喜之日。
“罗堂主赠白玉如意一对,织云锦十匹,黄金五百两。”
“林旗主赠佛手红珊瑚一座,绸缎……”
大堂门口报唱声不断。
浔欢一身大红衣裳,修改后的凤冠霞帔没有女子那般繁琐,红盖头披在脑后,没有挡住视线。
唇上抹了层厚厚的胭脂,遮住底下没什么血色的唇瓣。
“教主送的礼呢?”浔欢摸着衣袍上绣的五彩凤凰,面上却没多少喜色。
小鸢作为陪嫁的丫鬟,正在帮主子清点贺礼,听到问话忙去翻了翻,取出一个檀木盒,回道:“教主和副教主一起送了对送喜娃娃,还有万两黄金。”
指尖微顿,半晌,浔欢清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拿过来。”
犹豫了片刻,小鸢方才说完就知道自己错了,可瞧公子面无表情的模样,又不敢忤逆,怯怯地递上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穿喜服的童子童女,寓意吉祥,庇护新婚夫妇恩爱长长久久。
浔欢凝视着那只送喜童子,痴痴地抚摸着,似透过它触摸到它曾经主人留下的余温。良久,浔欢才恋恋不舍的停下,“各处送的贺礼都在这了?”
“那些稀奇的玩意都在这儿,黄金布匹和几样大件的物什已经存放到库房。不过。”顿了顿,小鸢补充道,“左护法送的青龙剑佩被大人拿走了。”
浔欢抬眸扫了她一眼,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厉吓了她一跳。
“公子……”小鸢忐忑不安地抓着裙摆,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小鸢跟着浔欢好几年了,自然知道自家主子对右护法是没有男女之情的。婚事刚定下时,她以为是右护法对主子有意,趁主子对教主死心而求了这婚事。
那时候她还高兴了许久,特意在主子面前提右护法的好处,希望右护法能带主子走出来。可是,后来相处久了,她渐渐发现右护法其实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喜欢主子。
因着对主子的关切,小鸢时常关注右护法,还真叫她发现了一丝端倪。
只是,她犹豫很久,不知该不该叫主子知晓此事。一面觉得主子那么好,不该再被人辜负,另一面则担心主子身子承受不住真相。
还有一点,便是右护法人虽然冰冰冷冷不多话,但是对主子是真的不错,小鸢怕因自己一时的多事,反而坏了主子的终身大事。
小鸢的纠结浔欢看在眼里,却没有点破。
“现在是什么时辰?”浔欢低声问了一句,定定望着一个方向,双眸没有焦距。
他与景渊之间,他比谁都清楚,那晚他喊的名字不就是纪宁?
原就没什么情爱,左不过是两个伤心人凑在一起互相舔舐伤口罢了。
“回主子,已经申时,奴婢扶您出去吧,吉时快到了。”小鸢望了眼窗外天色,因着大雪,天黑沉沉的,虽说是瑞雪,但她总觉得心头被雪压得沉甸甸的。
“嗯。”
见主子起身,小鸢忙给主子披上狐裘斗篷,又拿了暖手的香炉。
主子身子弱,万不能着了凉。
庆典摆在天剑峰山脚下的春熙殿里,婚礼前一月,浔欢的大部分物件都已经搬进了这里,待婚礼结束便算正式入住。
左右护法的院落在半山腰,他们的亲眷会就近安排在山脚下。春熙殿是山脚下这一片宫殿里最宽敞精致的一座,比起左右护法住的院落大了数倍。
春熙殿内外挂满红绸,廊檐点上一盏盏喜庆的红灯笼,前来庆贺的亲朋好友三两一群说着话,侧殿唢呐锣鼓阵阵,好不热闹。
随着夕阳的下隐,天空愈发显得黑沉,雪花渐渐密集,一片片好似鹅毛。
伸手接住一片白雪,凤归仰头望着漫天飞舞的雪绒,“这雪倒是越发大了。”
教主三两步上前,油纸伞堪堪将俩人遮住。他轻轻拂去凤归肩头的雪花,“瑞雪兆丰年,今儿又是他们的大婚,应景,喜庆。”
“那事准备怎么办?”凤归不疾不徐地问道,望着山下灯火通明的喧嚣。
教主微拧眉,“大喜之日便不说这些了,那边我已安排人前去,再说还有第五长老在,不必担忧。”
“嗯,远水救不了近火,说了也不过徒增烦扰。”凤归淡淡应道。
风衍伸手,掌心朝上,置于凤归面前,眉目含笑地凝视着,“走吧。”
相视一笑,凤归坦然将手覆在他的掌心,十指相扣。
鹅绒飘雪落在油纸伞上,俩人牵着手,徐徐下山,颀长的身影渐行渐远。步步踏入喧嚣之中,却又格格不入,仿若遗世独立,自成一世界,一派宁静祥和。
春熙殿外。
“教主到——”
“副教主到——”
前后响起的两道报门声,立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原本热闹的气氛顿时停滞片刻。众人恍然回神,纷纷出来迎接跪拜。
“属下等参见教主、副教主——”
教主摆了摆手,笑道:“今日大喜,众位无须多礼。”
众人见教主眸中含笑,众目睽睽下拉着副教主的手走了进去。瞧着的确是心情不错的模样,众人这才告了谢,气氛再次回暖,但也比之前多了几分顾忌。
风衍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他兀自牵着凤归走到正殿。浔欢的父母已经故去,家中没有其他长辈,而右护法伊泽茗好歹还有个叔父在。故而,今日的婚礼上,大长老伊铭赟作为两人的长辈出席。
“教主。”大长老的长辈席位是最好的位置,见教主过来,犹豫片刻起身准备让于教主。
“你坐着就是。”教主推拒,他与景渊同辈,哪有去坐那儿的道理。
凤归轻瞥了眼大长老,“今夜两位新人才是主角,本公子与教主万万没有喧宾夺主的理。”
语毕,也不管大长老阴沉下去的脸色,拽着教主一起坐到了宾客席上首。
少顷,门外锣鼓骤然停下,只听一声高喝响彻春熙殿。
“吉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