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镜站在房檐下微睨着双眼看着远去的德音,鼻孔里轻轻发出“哼”的一声,就甩袖子转身进屋去了。
德音急急忙忙回到府宅,还没进大门,却听门子说早有几个官绅大爷在客厅里喝着茶,侃着大山在等他回来了。
“巡抚大人回来了!”
一个眼尖的官绅看到德音走回来后大喊到。
其他人听了都站起来一窝蜂似的冲着德音拥了过来。
“抚台大人,田文镜到底是什么章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几日丝毫不见他的动静,倒让我们心里发慌啊,万一他暗地里整治我们,那我们如何防备?真真的坐卧不安啊……”
“对啊,这心里不踏实啊……”
“万一着了他的道,岂不是悔之晚矣……”
这些人一围上来就开始七嘴八舌的追着德音问个没完。
德音见状不耐烦的攒眉瞪眼,怒气冲冲的说到:“吵吵什么!看你们一个个的就和没吃食的叫驴一样,急个??告诉你们,这件事我自有主张,朝廷里也会有人说话,我定不会让田文镜得了意!你们没什么事都散了吧!一堆人在我这叽叽歪歪,成什么体统!”
那些人一看他这副模样,知道在这也是自讨没趣,于是这些人也只好低眉顺眼灰溜溜的走了。
德音看他们走了,消了消怒气就来到了书桌前;他稍微沉思了一会,又叫人备纸研墨,就开始给他的主子隆科多写信。
“主子在上,奴才德音遥叩主子万安;田文镜自来山西,窥伺我等已久,诸同僚皆心忌不安;且近闻田文镜欲与其他省府借粮,此事若成,则山西灾情必解……”
写完以后,德音略一润色,盖好戳子后高声叫到:“去叫连顺来!”
“喳!”门口的家奴听了立马应了一声,然后赶紧小跑着去叫人。
不一会功夫,就见一个三十来岁,身材瘦小但十分精炼的男子走进屋来,他就是连顺,是德音手底下最机敏能干的,当然,也是得银子最多最忠心的。
只见他快步到了德音跟前打了个千儿躬身说到:“主子,连顺给您请安了,叫小的来有什么吩咐?”
德音抬手虚扶了他一下说:“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找你,你要尽快进京去给隆大人送封信,必须立刻启程,越早送到越好。当然,路上也要小心,不能有丝毫差池!”
连顺听了双手接过信来答到:“主子尽管宽心,小的我昼伏夜行,只走小路,保证能稳妥送到。”
德音听罢微笑着点点头,随手甩给了他一张银票。
连顺准备好马匹干粮,待到天刚摸黑时,他用手摸了摸揣在怀里的信后就开始催马前行。
这时节正值深秋,连顺骑马跑了一个来时辰后,就到了城外荒野处。借月光望去,这条仅能一人通行的小路,曲曲弯弯像一条巨大的蚯蚓一样匍匐在苍茫的原野上绵延不绝,小路两旁长满了参差披拂的枯黄茅草,枯叶上密密麻麻的露珠借着月光闪烁出点点斑驳;当马腿飞速掠过后,叶子上的露珠顺势也滚落下来,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沁的地皮都潮乎乎的;向荒野上望去,只见一株大树直挺挺的耸立在荒草丛中,孤零零的在那远远的站着,显得十分荒凉与寂寥;抬头看看夜空,时不时的会有几只老鸹振翅飞过,它们边飞还边发出“呱呱呱”的怪叫声;夜空中半悬着皎白的月亮,它的周遭笼罩着一圈朦朦胧胧的白晕,像是有人给它披了一层薄纱一般;空气中一阵又阴又潮的凉风袭来,冷的直入骨髓,让人忍不住打起寒噤。
连顺一路快马加鞭,赶了大概有两个时辰时,借月光仔细看前面,这时小路上出现了一个三岔路口。
他“吁”的一声勒住了马头,然后抬头看了看夜空中的斗柄,确定好了方位后正想接着赶路;可他刚一催马,却突然听见远处传来“忽”的一声风响,他仔细一听,那风响中似乎夹杂铁石之音,就知道是有暗器打过来了。他惊的大叫一声:“不好!”就赶紧低头伏在马背上,然后只听耳边“嗖”的一声响,一枚飞蝗石擦着他的脸颊一下飞了过去。他心里暗自揣摩:这荒郊野外的,莫非是遭了贼了?也不敢多想,他赶紧起身就要拨马夺路而逃,可刚一起步,那马就一个趔趄给绊倒在了路上;连顺也跟着一下重重的从马上跌落了下来。原来是有人早就设好了绊马索了;他一落地,小路两旁就一下子窜出来三四个蒙面人,上前来不容分说的就要捆他。
“众位好汉……都是路上跑的,江里漂的;有什么话好好说,我这兜子里有几十两银子,你们尽管拿去,就当兄弟请各位吃酒了……还请好汉放我一马。”连顺给摔得有些迷糊,他还真以为是碰见剪径的毛贼了。
“小子,今个儿对不住你了,我们不图你的银子,也不要你的命,我们就要你怀里的那封信。”
连顺一听,赶忙求饶道:“啊?!使不得啊!众位好汉,这信要是没了,那兄弟我的命也就没了!”
“少他妈废话!告诉你,再说个没完把你舌头割下来下酒!”
连顺听这个为首的贼人说话甚是可怖,而且现如今已经让他们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了,因此也只好听之任之。
那个为首的看他被绑的结实了,就伸手摸索着从他怀里掏出了那封信,旁边的人赶紧打着火镰给他照亮,那人借亮光看了信以后,高兴的转身冲旁边的一个人说:“嘿!还别说!你小子这办法还真行!”说着,他兴奋的冲那人锤了一拳。
那个挨打的“哎呦”怪叫一声说:“大哥,你能不能轻点?你再使点劲直接把我打死得了。”
其实这伙子不是别人,为首的就是戈飞和田忠。这也就是戈飞提的办法——先设个局,让德音给隆科多去封信,然后半路截下信来,到时候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田忠知道,送这种信肯定不能明目张胆的,万一大路上碰到有官兵盘查,出一点纰漏那可是要牵连到隆大人的。因此,他笃定德音的人肯定走小路,所以他俩带着两个戈什哈早就埋伏在这了。
“你们两个把这小子拖的离路远远的,然后找个大树绑好了,待明天老爷事成以后再来放了他。”
那两个戈什哈听了直接把连顺的嘴堵住,然后就和拎小鸡一样往荒原深处走去了。
田忠和戈飞则退去蒙面,带着那封信高高兴兴的往府衙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