柘山是距离月柯城最近的一座矮山，只有数里之远。
其高不过百丈，山上树木郁郁苍苍，更有不少的柘木，因此而得名。
当下时节，草木已开始凋落，但远远望去，柘山上仍是一片青翠。
姚枝雪已经在山下等了一段时间。
她料想那三人前来不会使用缩地大阵，既是为了在与妖物打斗前多保留下风履霜的真元，也是因为若在月柯城随意使用玲珑图，说不定就会被天机宫的人发现。
但他们不会太慢，因为她向来令行禁止，身边的人从不敢违抗。
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姚枝雪仍在想着林如登说的那些话，她遥望着尚处在阴影中的柘山，心中竟然没来由的一阵恐惧。
妖物是那三位兽神的子民，正如六州的人族归属于地君。
兽神的子民数百年来被人族修士肆意杀戮，难道他们仍然不愿使用自己作为仙君的权柄吗？
而水月州的人族，连自己的仙君都已经失去了……
虽然为数不少的丹药都需要用妖物的一部分来炼制，但药师宗从没有亲手猎捕过妖物。
不只是因为药师宗弟子面对妖物确实大多人都力有不逮，更因为历代药师宗宗主对妖族向来敬而远之，宁愿花费高价去买一些不算稀奇的妖类药材，也绝不许门下弟子擅自对妖物出手。
但这次姚枝雪为了这一点怪阶妖物的妖血已经等了太久，而且她的修为突破到了明觉境圆满，手中又有地阶法宝雷火神针，这些都给了她足够的信心去猎捕妖物。
再加上三个修为不算弱的修士，一只“怪”，足以匹敌。
“姐姐！”
身后传来姚祝山的声音。
姚枝雪转过头时，脸上的一点忧色已经完全不见。
她一一扫视三人，赞许道：“比我预想的要早，我们上山吧。”
姚祝山暗暗后悔，早知道就走慢一点。
近几年来，药师宗宗主和姚枝雪对待他的管教愈加严厉，他已经很少有机会能见到风履霜，更不用说能像现在这般并肩而行。
只恨柘山太近，姐姐也太近。
这下子，连想办法跟风履霜搭话都不敢了。
“柘山，真的有妖怪？”风履霜细细观察着周边日渐枯干的林木，只见山上连动物都少见，便忍不住问道。
“有……当然有！”姚枝雪回道，语气却算不上自信，“我调查很久了，有不少樵夫都说在山上看见过妖物，近来他们都不敢上山了。”
姚祝山也想立刻回答，却张口忘言，只能在手中来回转动着他的药师杵。
这把药师杵形如乌金短棍，看着平平无奇，却也是实打实的地阶法宝，令林如登羡慕不已。
用姚祝山的话来说，这药师杵退可捣药，进可将来敌的脑袋瓜打开花。
论起手上的兵器，林如登自是远远不如。
但这个问题于他就舍我其谁了。
“真的有妖气。”林如登淡淡道。
风履霜忽的想起，懊悔道：“哎呀！要是带着你那只小鸟来就好了。”
她又向姚氏姐弟道：“小林养了一只小鸟，是天生的灵物，说是妖啊魔啊，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是一只鹰。”林如登为雪魄正名，“不过天剑门的修行功法也能觉察妖气所在。”
“你真能看到妖气？”姚枝雪不可置信道。
“妖气无形无色，就你……”姚祝山终于知道要说些什么，却立即被姐姐的一个手势打断。
“在我的眼里，妖气比你口中呼出的白气还明显。”他看着姚祝山仍张开着的嘴里吐出的哈气道。
姚祝山忙闭上了嘴。
“我们上到山顶，那里视野开阔。”姚枝雪随口道，语气中却天然带着命令的口吻。
柘山原本山路崎岖，但月柯城的人四季都常来山上。
山上的林木果实，药材，即便只是木料，都值得城里的人来走上一遭。
经年累月之下，山路渐平，凡人上山尚且不费多少力，对于修士来说简直如履平地。
姚枝雪当先走在前面，天光已经大亮，透过日渐凋零的枝叶变成了斑驳光影。
“那我们还算是为民除害了，幸好那妖怪不曾伤人。”姚祝山道，他不经意间看到姐姐的手紧紧扣在袖中，调侃道，“姐姐，原来你也会紧张。”
“乱说什么？”姚枝雪头也不回。
“你手中不是按着雷火神针吗，是不是遇到妖物就，一触即发！”他夸张地一扬手。
“这雷火神针可是地阶法宝，一旦被打中……”
见他说个不停，姚枝雪猛的回头，恶狠狠道：“你以为你说的话只有我们三个能听到吗？”
姚祝山先是不解，继而脸色陡然苍白道：“姐姐，你别吓我。”
“说不定那只妖怪就躲在哪棵树后面盯着你看呢！”她冷笑道，“这些年你养尊处优，长的白白胖胖，正好让它一口吞下去，保准半个月都不饿。”
姚祝山转身看了看，见是林如登走在最后，怦怦跳的心顿时平静了一些，心想要真是遇上了危险，他不敢保证能跑的比妖怪快，但比这个问道境初期的小子快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小子虽然有些瘦弱，但说不定对妖物来说还更有嚼劲。
他长长吁出一口气，赶走心中迷乱道心的恐惧。
“风师妹，你饿不饿？”他忽然又问道。
“啊？”风履霜奇怪道，“师兄，我们还没出来多久。”
姚祝山从身上取下一个小包裹道：“这里面是药师宗的灵药，吃一粒一天都不会饿。”他看了一眼林如登道：“来，你这么瘦，我给你一颗尝尝！”
林如登如遭电击般停住了，片刻后才道：“不必了，都是好东西炼成的，我吃了怪可惜。”
见他站着不动，姚祝山环视一圈后忙喊道：“你快跟上来啊！”
林如登看他重新收起了包裹，连忙快步跟上。
“不用担心。”姚枝雪宽慰道，“他带的这些都是药师宗丹房里现成的，可不是出自他之手。”
上到山顶后，林如登才发觉，柘山虽矮，却是绵延出去很远，一眼望不到尽头。
若是一只妖怪有心在山上躲藏，便很难会被附近的修士发现。
姚枝雪说有不少樵夫都见过妖怪的身影，那只能说明这个妖怪无意伤人，否则就算是问道境修士落了单，遇见这种怪阶妖物也难以逃脱。
“它不会伤人。”林如登下结论道。
“因为，它正在准备突破，不会想把修士给引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