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出现一些关于江莲的传言。
传言莫名其妙，毫无缘由。
江莲放着没管，可谣言却越传越大，犹如星星之火，一开始毫不起眼，当它足以燎原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大家私下里都说，江莲私生活不检点，和一个男人不清不白。
“你看他那张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长得就像小三！”
“他家没钱，可他戴的眼镜都是名牌。”
“接他放学的那个男人真帅啊！”
“他肯定是被那个男人包养了，不要脸的狐狸精！”
“就他还年级第一呢！有学品没人品。”
“我之前还觉得江莲长得真好看，像校园剧男主，现在再看他我只想吐。”
江莲无视周围的窃窃私语，抱着作业本去办公室。
后背却不知被谁推了一下，作业本散落一地，他的膝盖也撞伤了。
他沉默地捡起本子，一瘸一拐地走向办公室。
数学课。
老师把戒尺拍的“啪啪”作响，语气很差：“江莲！老师上课的时候你在那写什么呢！”
江莲握笔的姿势一顿，他在做高考的压轴题。
课上讲的他都会了，之前数学老师也和他说过，他这个级别上课已经不用听了，多做点压轴题才是适合他的学习方法。
老师把戒尺往教室门口一指，说道：“到门口站着去！”
江莲放下笔，站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教室，在门口站了一节课。
教室里的人交头接耳。
“切，不要以为是年级第一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早就看江莲不爽了。”
“凭什么他能得到老师那么多优待。”
“就是，现在老师认清他的真面目了吧！”
江莲将一切听在心里，捏紧拳头。
以往对他偏心的老师也开始针对他了。
他突然从王座之上的神，堕落成泥里的虫子，人人都厌恶他，人人都来踩上他一脚。
有时候，人说的话就像一把利刃。
他去到哪，都要被人们审视，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郑田兴发现，江莲最近的状态不对，话少了，吃的饭也少了。
他去接江莲放学的时候，总感觉周围的人都盯着自己。
他回望过去，那些人又快速收回视线。
他有点不明所以。
“江莲，你的心情又不好了吗？”郑田兴问。
江莲坐在矮桌前写作业，闻言头也不抬：“别烦我。”
“江莲，你开…”你开心点。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能不能别吵了！”江莲忍无可忍，冲着郑田兴大声吼道。
吼完他自己都愣了愣，又重新低下头写字。
郑田兴没说话了，只是坐在一边，盯着江莲看，希望江莲能理理他，不过江莲吼完就一直没说话了。
之后的某一天，江莲不让郑田兴接他放学了。
郑田兴问他为什么，江莲叫他闭嘴。
“江莲。”郑田兴第一次不知所措起来，叫着他的名字。
江莲：“你有没有发现，你的话有点太多了？”
郑田兴眨眨眼：“真的吗。”
江莲极其不耐：“不然呢？”
郑田兴不说话了。
郑田兴没去接他了，每天在家里等他放学。
之前因为季荣的威慑力，不敢欺负江莲的那帮流氓又回来了，只是麻脸男不在其中。
小巷里。
江莲习惯性地护着头，这种事他以前经常经历。
他一声不吭地挨打。
到底是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些。
我做错了什么？
身上的伤很疼，可心脏却因为委屈更疼，疼的几乎要命，江莲头一回问出口：“为什么？”
“哈？”
“为什么是我？”
流氓们停手了，接着一个个捧腹大笑起来。
“要怪，就怪你惹了不该惹的人。”
流氓捏住他的脸，冷声说：“凭什么你成绩这么好，还长这么好看。”
末了，流氓摸摸下巴，猥琐地笑道：“你长这副样子，是专门给男人草的吗？”
“要不给我们尝尝？”
“老子早就垂涎已久了！哈哈哈！”
说着，那个油嘴就朝江莲凑了过来。
正当他们要做得更过火的时候，季荣出现了。
那打算亲江莲的流氓，立马恭恭敬敬道：“季、季少。”
季荣的脸上无甚表情，一脚踹那流氓的腰上，把他踹出了几米远。
这下众人都懵了。
“季少，这不是你吩咐的吗？”
“滚。”
像是得到号令的家犬，他们立马跑了。
江莲垂着头，哑着声音问：“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
季荣答非所问，只看着江莲手上的红手套，意有所指道：“我从没见过你戴那条围巾呢。”
…
郑田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钟，这都到晚饭时间了，江莲还没回来。
手机是那次从游乐园回来，后面江莲给他买的。
他之前给江莲打了好几个电话，江莲都没接。
郑田兴等不下去了，套了件薄外套就出门了，一着急手机都忘拿了。
郑田兴在寒风中找了许久，终于在江边找到那个他心心念念的身影。
“江莲！”郑田兴远远呼喊道，小跑着过去。
江莲面朝江水，没有理他。
等靠近了，郑田兴才发现江莲受了很严重的伤。
“江莲，你又被欺负了吗？”郑田兴赶紧为他检查伤口。
谁知江莲却拍开他的手，嗓音沙哑：“别碰我。”
郑田兴：“江莲，你受伤了，赶快跟我回家吧！”
“回家？”江莲握紧身侧的拳头。
“我是没有人要的孤儿，我早就没有家了。”
郑田兴慌忙摆手：“不是的…”
“滚。”江莲低着头说。
郑田兴：“江…”
“滚啊！”江莲蹲下身，抱着自己的头崩溃大哭：“我还有半年就升学考了，我的人生马上就要步入正轨，我的前途一片光明…”
“为什么我要遭受这些…”
郑田兴抱住他，被他用力推开。
郑田兴看到他的脸上都是泪水，他说：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你走开！我不想看见你！”
“我讨厌你！”
说完这些，江莲脱下红手套，将其狠狠抛向江面，那抹红色很快沉入水底，消失不见。
江莲背过身，抹着眼泪，却听到身后传来落水的声音。
是郑田兴跳下了江。
江面上泛起阵阵涟漪，然后归于平静。
江莲感觉呼吸漏跳一拍，双腿发软，跌坐在地。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在他彻底绝望之前，郑田兴居然从水底游了上来，爬上岸，在江莲错愕的眼神中，把那双湿透的红手套轻轻放到他腿边。
然后，他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进黑暗的街道里。
…
演员休息场棚下。
一个染了一头红发的男人躺在折叠靠椅上，喝着热可可。
助理把平板上的画面放到他面前，说：“小方总，我们临时搭建的慈善机构被路人‘不小心’发送至网络，现在头条上都是您的热搜。”
方寸清滑动平板。
“#始于颜值，终于人品！如此有心的偶像不多见！”
“#请问打车去xx小镇多少钱？我想吃方寸清亲手发的小面包！”
“#谢邀，人已经在路上，哥哥等我。”
方寸清喝了口热可可，伸了个懒腰：“达到想要的效果就行。”
“今天应该是最后一场戏了吧？我可不想明天被四面八方来的粉丝踏平。”
助理收起平板：“是的，明天前往A市的机票已经订好了。”
方寸清打了个哈欠：“行。”
“嗯？”助理发出疑惑的声音。
方寸清：“什么事？”
“那个人。”助理看着经剧组强光灯映照下，街道上那个若隐若现的人，“是怎么回事。”
顺着助理的视线看过去，方寸清原本满不在乎的眼神变了。
那是个浑身湿透、只着两件单衣的男人。
现在这个季节，雪还未消融，也不知他有多冷。
方寸清忍不住勾起嘴角。
小郑，他怎么会在这？
“助理。”
“是，小方总。”
“多订一张去A市的票。”
居民楼外。
江莲拿着那双湿手套，魂不守舍地走回来。
楼下的大妈出来收衣服，看到江莲，于是顺嘴问道：“小郑没回来啊？我之前看他急急忙忙出去了。”
江莲双目无神地抬起头，盯着她看了几秒。
突然转身，奋力朝来的方向跑去。
大妈收起衣服，疑惑不解：“咋了这是。”
江莲沿着郑田兴离开的方向找他，途中还路过了一个剧组。
他跑得急，吸了好几口寒气，感觉肺都被冻干了。
喘着粗气，呼出几口白雾。
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