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张莫名其妙的照片。
但纪翘能认出来。昏暗而熟悉的背景,还有她放松状态下的手……和照片角落轻搭着的修长手指。
祝秋亭教过她,等待再漫长,只要能命中目标,就有其意义。命运会奖赏那些最能熬的人。
这一向是纪翘的天赋。
可天赋如果意味着,是能用来对抗这残酷命运的武器。
那她的天赋,也许还有爱他。
第八章 是祝太太
“你觉得她怎么样?”有一年苏校去老宅送东西,冷不丁地听见上司问道。
问的是给祝缃补课的家庭教师,破天荒地撑了三周的纪翘。
她们当时就在客厅。祝缃耷拉着脑袋,被纪姓家庭教师治得服服帖帖。
“看着挺聪明啊。”苏校看了几眼,下了结论。
那天正是黄昏时,现在想起来也是个奢侈而平静的下午。纪翘的影子落在地板上,镀了层很淡的金光。她正讲着题,偶尔会抬头扫一眼祝秋亭这边。
苏校说得挺对,她是聪明人,而且不好蒙骗。
纪翘喜欢观察祝秋亭,却不想让他发现。
这还是第一次,她大方地仰头望向他,眼神平静得像月光下的深湖,深处却燃烧着一团火。
祝秋亭很熟悉这眼神。
无数人在他身边来去,那些欲望或直白或迂回,就在眼底。无论藏不藏,他都能明晃晃地看清他们。
有些人要财,有些人借势,有些人看他是好风,只望好风凭借力,送己入青云。
她也是。
唯一的不同,是她要他。以前她的眼神,是要从他身上搜寻一些什么,今天却不是。
祝秋亭望着她,扶着车门的手背青筋根根分明。
“纪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语速比平时要慢一些。
“知道,”纪翘笑了笑,微屈起左腿,细长的手指夹着烟,眼睛一直盯着他,“意思就是,从现在开始——”
她在脑海里搜刮一番,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干脆略略后仰,挑开副驾驶座前的手套箱,从里面摸出把她常年贴身带的短匕。
“就算你想朝我开枪,我就当你走火了。”
纪翘怎么也没想到,初中时用过的非主流签名,有一天会从她嘴里说出来。
说得这么真情实感,大概是太傻了,男人脸色看上去……不大好。
因为很快,她听见祝秋亭说:“你要真想死,不用那么麻烦。”
纪翘盯了他半晌,失笑道:“你真来啊?那来吧。”
她摊开手,目光涌动着柔和颜色,低声道:“你说得没错,我是累。”
纪翘冲他笑了笑:“活着累,喜欢你也累。
“比跑武装越野累很多很多。所以我就想,跟你商量一下。”
“实在不行。以后,我们俩……”纪翘试探地看了他一眼,左右手的食指相碰点了点,提出了今夜最有建设性的一句话,“以后葬一起?地方你定。”
这话简直振聋发聩。
祝秋亭失语良久,他不喜欢从她的嘴里听见死字,以及相关的一切不吉利的誓言。但他现在什么也来不及想,只是把人按回副驾驶位,系好安全带,自己坐到驾驶位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汽车蹿出去那一瞬间,纪翘脑海里仅存的想法是,车再好有什么用,不稳也没用啊!差点把她甩飞。
祝秋亭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纪翘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决定奉行沉默是金的原则。
纪翘掰着指头,漫无目的地瞎想,人生中难得告白失败一次,真是值得纪念的一天;这条路不是回明樾的,他好像越开越偏了;不会真要灭口吧,男人怎么都这么反复无常;啊,好想开窗吹风;今天的月亮真弯;这车也不算一无是处,真跑起来还蛮舒服。
中途,祝秋亭的手机还响了一次,第一次没接,第二次他才扣上蓝牙耳机接起。
纪翘趁势瞟了他一眼。
不到三秒,就听见祝秋亭说:“滚。”
没等那边回答,他把蓝牙耳机摘了扔出窗外。
纪翘默默地贴紧了座椅:“你要去哪儿?”
他再开都能开到附近崇岛了,现在都快午夜了,整条街都见不到几辆车。
祝秋亭单手握着方向盘,腾出只手来点烟咬着,专注地盯着面前夜路,像没听见她说话。任沉默蔓延许久,他才在黑暗里扭头看了她一眼。
他什么都没说,但那个眼神已经足够构成答案,那是非常直白的掠夺……与火焰。
纪翘看明白了,抿着嘴把玩自己的手指,而后问得十分平淡:“祝秋亭,承认有一点喜欢我,有那么不堪吗,还是世界末日?或者你想说,照片是别人塞到你钱包里的?那天你让我删的——”
她话音刚落,一个急促的刹车,差点给她甩出车窗外。
“哎?!”
纪翘头咣地磕在前头柜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祝秋亭抬手,扯松了衬衫领口,还没说什么,纪翘的手机就不要命地响起来。
她盯着他,没准备接,结果他松了安全带,俯身靠过来,从她裤兜里抽出手机,滑到了接听。他手肘搭在窗沿上,深深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