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的人。
瞿然凝视着她,轻声道:“纪翘。”
前辈口中引以为傲的那个漂亮女儿,竟然是……纪翘?
纪翘看着他,没说话,半晌才歪头笑了笑:“谢礼我压在沙发底下了。”
呈海路周围种着许多梧桐树,夏天时一整排放眼望去,风吹得树叶鞠躬摇摆,阳光被切成碎金。
周舟休养的房子就靠近路边,瞿然站在窗户边往下望,看见她走在两侧栽了梧桐的道上,不急不慢,偶尔抬头望一眼清透的天空。
就像个普通的学生,他随时都能在大学城碰见的人。走着走着,她却点了支烟,抽了没两口又扔进垃圾桶,停下脚步,找了棵大树靠着,靠着靠着便滑坐下去。
纪翘跟瞿然说的都是实话,孟了奚确实托她帮了忙,帮到瞿然是个意外。
有一件事她当然不会跟瞿然讲。祝秋亭会不会知道?迟早会。他不会高兴她冒险,但纪翘还是冒了险。
这个想法的确疯狂,试图证伪的她更疯狂。
祝秋亭跟j.r的关系,是一开始纪翘主动走向他的原因。可现在,她发现她确实没分清,祝秋亭到底是跟j.r有关系,有过节,还是——
他们根本就是一体的?
原先在西源的训练场,纪翘一直住那边的宿舍。
祝秋亭一早告诉她,那训练场是政府征地的一部分,她存放的东西早都没了。
祝秋亭去a市办事后,纪翘住不惯酒店,第二天回了家。在整理书房时,她无意间推开暗格,发现他说烧掉的东西全都在里面——日记、奖状、评语册。那些是她以前留着,时刻提醒她活下去的东西。她把写着atopos的纸片小心地放到里面。
她抱着那个盒子,就像抱着她被扔到身后的小半生。
纪翘想笑,又有点难过。
她还从最里面翻出一点胶片。纪翘对拍照不感兴趣,是纪钺总兴致勃勃。但这卷胶片什么时候放进来的,她竟然忘了。
纪翘把它洗出来,发现是废片。一团糊、一团灰融在一起,不知道拍的是什么。但毕竟是纪钺留下的,她也就收着了。
她躺在床上,来回翻看着,月光透过照片背面,纪翘突然愣住了。
从背面看,能勾勒出一个侧面剪影。
跟纪钺一起被绑架那年,她也见过这样一个侧影。
……
回忆太费神,纪翘不再多想。她口渴,但又懒得动,靠着树发了会儿呆,准备攒够力气再站起来,手机铃声却先响了起来。
她接起来,那头的男声音色低沉,语气虽淡,尾音的转圜却像是情人的叫法。
“纪翘,过来接我。”
只听得到她的呼吸声,那边似乎有了什么声响,等了几秒,电话那头的人接着又叫了她一声,这回正了很多,是祝秋亭的叫法。
“说话。”
纪翘轻咳了两声,微哑着嗓子开口:“上火。你先忙,我等会儿去找——”
“地址。”
他想做什么,谁也阻止不了。
不到二十分钟,一辆黑色宾利慕尚驶入梧桐道,停在了路边。
纪翘从坐在树下改成坐在路沿,闻声抬了抬眼。
男人今天一身休闲装,羊绒薄衫勾勒宽肩窄腰。她看到他时,他正下车,甩手关上车门,朝着她大步流星地走来。
等祝秋亭站定,纪翘只是仰头望着他,没站起来。
他今天心情看上去不错,她不说话,他也没生气,只微微俯身,用手掌捧住她脸颊,轻声道:“瘦了点。”
夏天快来了,午后的阳光落在他肩上,却刺疼了她眼睛。
纪翘想起黎幺在境外撬叛徒开口,最喜欢用水刑。
恍惚间,纪翘听见他轻笑,说:“为了见你,我费了不少力气。”
“辛苦了。”
纪翘轻转开脸:“下次别了。”
祝秋亭右手悬空,触了把空气。
纪翘侧过头,动作幅度很轻。
时间好像瞬间静止了。
那短暂的一瞬,纪翘的思绪纷杂。说谈恋爱,但十七天不联系,就离谱。
谁喜欢人是这么喜欢的?周舟那日在病床上,竖着耳朵听八卦,难得爆了粗。瞿然没说什么,光看表情是赞同的。
纪翘不觉得有什么。一是对恋爱没什么实感。以前虽有过,但他跟别人怎么会一样?二是纪翘对他没要求。不是不敢,就是没有。
这次林域和苏校都没接她电话,黎幺抽出空来知会她,明寥做人质,祝秋亭走一趟,是为了恢复在即的重要资料。
纪翘想,即使单单为人去这一趟,他也做得到。
祝秋亭是个矛盾的人,他有自己的一套处世哲学,不近人情的决绝,与帮扶一把的温情能同存,权衡利弊与肆意自由亦可共处。只要不越过他底线,一切都有商榷余地。对祝氏的人来说,他的存在意味着三个字,能靠住。危楼将倾,他也撑得起。
而对她来说,祝秋亭只要是他自己,就可以了。
她的底线就一条。只跟纪钺有关。
祝秋亭手在半空中一滞,黑眸望住她侧脸,弧度精巧饱满,眼下有些阴影,是疲累的证明。他视线落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