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微微下垂,将情绪泄露得很明白。
她在抗拒他。
男人的手指骨节修长分明,食指极细微一动,看着像要收回,却在下一秒将纪翘下巴扣住,不轻不重地用力转向了自己。
“你说什么?”他轻声道,“再说一遍。”
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但他向来如此,火越大,声调越低。
祝秋亭最近过的着实不是人过的日子,具体待了几个地方他已经不记得,只记得布局、蛰伏、周旋、交火。明寥这都算小事,对方跟当地势力勾结,把实验室与工厂规模扩大了三分之一,灰狼又铆足了劲儿想咬他,差点毁了之前的计划。
他分得清白天黑夜,只是分不清自己是谁。
唯一的想法是,快点,再快点,他想碰到陆地。为此,临回来前一天,他在淋浴室待了很久,希望血腥气能洗得再彻底一点。
几秒钟前,他着陆了,但也只有几秒。
纪翘一字一顿道:“我说你需要休息,”她迎着他目光,非常平静,“以后多考虑你自己。”
“后悔了?”
祝秋亭凝视着她,问道。
纪翘转开目光:“没。就是,”她认真地想了会儿,说,“我们也不一定能走到最后,别太费心了。”
祝秋亭看她一眼,抽开了手,起身转头就走。
他临上车前,纪翘突然想起什么,撑着膝盖站起来,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祝秋亭坐在后座,虽然不想听她鬼扯,但车窗还是漏了一道缝。
纪翘说:“我不太会照顾人,不给你添乱了,你好好休息。”
祝秋亭以前能忍住麻药失效取子弹,现在隔着车窗回头看一眼,几乎忍不住把她丢进江里的冲动。
奇怪的是,绝尘而去的是他,被丢在原地的怎么好像也是他。
很多年了,真的久到许多事记忆都模糊了,祝秋亭还是记得很清楚,那个姓孟的警察出任务回来前,纪翘会逛很多店,拎着一大堆吃的、喝的回去给他办庆祝回家的聚会。当时向他报告她动向的下属只说到这儿,就被叫了停。他那时说,无聊的细节少提。
祝秋亭没奢求他回来后纪翘还会办个欢迎会,他只是希望她在那里。当他浑身上下都被灰尘血污沾染的时候,她靠得近一点就好,好像从前那些疯狂渴求过的时光也能被这样弥补。
纪翘。
这两个字如咒语一样,能送他上天堂,迟早也送他入地狱。
不过,哪来迟跟早,在这之上,尽是人间天堂。
他这半生,能享受自由的瞬间只有两个,一是梦里,二是她眼中。
醺桥是申城去年新开的高级夜店,金家二公子金裕安做生意头脑一流,拉来明星投资入股,大刀阔斧重新装修了一遍,一层分主厅、副厅、香槟房,二楼全部做成简单包厢,黑金蓝做底色,周末有活动时还搞限流,门口经常停满两排车。
最近半年已经不需要他亲自督店,但这周末金老板特地抽出空来,飞回来进店里待了一整天。
醺桥门口安检严,金老板从狭长通道入口畅通无阻地进去。自进店开始就有此起彼伏的人跟他打招呼,他嬉笑着一一应过,目光巡视了一大圈,最后飞快地掠过了二楼。
二楼包厢区域本来就只是用帷幔简单地隔出来,现在去除了,空间更显开阔。炫目灯光一打,跟震耳欲聋的声响混在一起,能把整个二楼气氛也点燃。金老板注意到,人群里有一位懒得起身的,卡座沙发深处窝着藏在暗影里的男人。
这是祝家那位,连着两天包场请客,买了所有人单的人。
金家跟祝家关系不错,从上一辈就不错,之前他哥办宴会,祝秋亭也去捧过场。现在又来捧他的,这人回夜场玩,纯属来帮他疯增业绩来了,随便拍个照片流出去,都知道醺桥有极品在。
但金裕安的嗅觉比野兽还敏锐,只觉得他状态不太对。
相当长一段时间里,祝秋亭对这类吵闹的夜生活都没兴趣了,怎么又来杀回马枪?
他翻了下娱乐八卦版,回过神来了。
不久前祝家这位多了个固定伴侣,虽然风评一般,但好歹是定下来了。现在他出来玩,也就明摆着没收心,打人脸呢。嘲女方的舆论已经甚嚣尘上了。有“前车之鉴”,婚史摆在那里,她攀上祝秋亭后的言论有多难听,可想而知。
当然,这还只是明面上的。
金裕安凑到祝秋亭身边,把周围人统统踢走,拎了瓶好酒笑眯眯地凑过去。
“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祝秋亭双腿交叠,斜靠在沙发椅背里,没说话也没接酒。
金裕安四下扫了眼,压低声音道:“这些人里肯定没你瞧得上的,我给你介绍几个,那才叫绝了——”
噔。
一声清脆的响声。
祝秋亭从西裤兜里摸出什么,扬手往桌上一撂。
金裕安定睛一看,一枚白金素戒。
“这是……”
金裕安瞪大眼睛,他大概品出什么意思了,但还是想确认下。
祝秋亭没理他,用手拢风点了支烟,自顾自地淡淡道:“你这儿三个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