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远在山上吃斋念佛的江闻允打了个喷嚏,郑妃手上转动的佛珠停下,睁开眼睛看他一眼。
这一眼给他吓了一激灵。
郑妃礼佛之时,最不喜被打扰,就算是亲儿子也不行。
“母妃,儿子错了。”他开口求饶。
若是换了平时可能要抄几本经书这事才算完,可这回郑妃竟然轻易就饶过了他。
“无妨,你心思不在这儿,就出去吧。”
江闻允看他母妃不像是说笑的样子,迟疑片刻后出去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
这山上远离尘世喧嚣,虽寡淡,但也清净的很。
要是可以的话,他也是愿意待久一些的。
可是他七哥还等着他,大梁受苦难的百姓还在等着他,他不能留恋于此。
……
江闻璟从东宫出来,又去买了荷花酥,之后才回庄子上。
自从宁轻霜受伤后,风流长就被他留在这里,以防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
他没去见宁轻霜,将荷花酥交给茶花,准备回书房。
茶花提着那糕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却也不肯走。
“何事?”
这丫头能跟他说什么话?
应该是宁轻霜交代了什么。
果不其然,茶花开口就说:“殿下,主子让您回来后去她那一趟,她有话要同您说。”
江闻璟挑眉,这倒是奇了。
以往每次两人吵架,哪回不是他先低头,宁轻霜现在倒是也会审时度势了。
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先让茶花回去。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跟你家主子说我待会过去。”
等茶花走了,房梁上蹲着的风流长才下来。
“今儿怎么样?”
他留风流长在府上,宁轻霜的一举一动都不要放过,这也是为了大家好。
风流长一个武功高强的暗卫,江闻璟竟然让他干这种事,实在是屈才。
但没办法,谁让江闻璟是主子呢,不愿意还是要干。
他将宁轻霜做了什么一件不漏的说完,江闻璟也耐心听着。
“他来过了?”
江闻璟说的是栾夏。
那小子自从宁轻霜失踪后就有意没意在他们庄子外徘徊,虽然没说过什么,但江闻璟总觉得,他知道点什么。
接宁轻霜回来那夜,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还以为看错了,现在想来应该就是栾夏。
不是没想过杀了灭口,但那小子没有和任何人透露过消息,听说又是宁轻霜自己养起来的人,他就没有轻举妄动。
前几日他又在府外见到栾夏,于是将他叫到跟前说了几句话。
他先是试探,问他是不是在找东西,还是想偷东西。
得到栾夏一个白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偷东西的是你吧,江闻璟轻咳一声,稳住了该有的威严。
“无事不要在我庄子外徘徊,再有下次拿你去见官。”
眼看自己落了下风,他开始吓唬人。
栾夏半点表情没有,依旧一张死人脸,出口的话却让让人汗毛倒竖。
“我看到了。”
饶是江闻璟,也被他吓了一跳,就这么说出来,他也不怕惹上杀身之祸?
“看到什么了?”于是他这样问,心想可能栾夏说的是别的事,他应该没那么傻。
结果栾夏就是那么傻。
“我看到是你把姑娘带走了。”
啧,江闻璟牙疼,手痒,差点没忍住拔刀。
但还好忍住了。
栾夏把他那晚上见到的一一说了,连几时瞧见的他们,宁轻霜现今在哪个院子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江闻璟咋舌,这小子摸的这么清楚,说不定早就来过这庄子,那些暗卫竟然没发现?
栾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在背着庄子的地图。
江闻璟及时打住,问他:“那你怎么不跟江闻礼说?”
他可是找宁轻霜快要找疯了。
栾夏一点儿迟疑也没有。
“姐姐说你是好人。”
江闻璟:?
“她这样说的?”他不确定,宁轻霜竟然会跟栾夏提起他。
栾夏嗯了一声。
“姐姐说你是好人,那我就让她待在这里。”
“如果我发现你不是好人,我就带她走。”
栾夏煞有介事。
江闻璟看着栾夏这认真的样子,也认真了,恨不得举手起誓,保证自己是个好人。
那日栾夏走的时候他问想不想见宁轻霜,栾夏说想,又问可以吗?
他虽然脑袋有点轴,但好像也不是那么傻。
江闻璟就把宁轻霜的大致情况跟他说了,连同失忆,然后告诉他要来的话偷偷来,不要让别人看见,也不要讲一些不必要的刺激宁轻霜。
栾夏当时没说话。
“来过了。”风流长如实回答。
本以为不会来,结果还真来了。
江闻璟又问他们做了些什么。
栾夏那日可没答应他,他心里有些打鼓。
诚然,他留着栾夏,和他坦白这些事,都带着赌的成分。
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两人之间可没有信义可讲。
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认了。
谁让那是宁轻霜教出来的人选呢,就是因为对她的盲目信任,他才选择相信栾夏。
想是这么想,可等着风流长回话的这短短一瞬,他心还是提到嗓子眼。
如果栾夏做出了不该做的事,那接下来就会有点小麻烦。
风流长嘴巴张张合合,毫无感情的开口:“没做不该做的。”
江闻璟呼出一口气,心稳稳落了回去。
“查到他的来历了?”他让风流长去查栾夏,宁轻霜不可能无缘无故收养这么一个少年,而且这少年还能在他庄子上神出鬼没,怕是不简单。
风流长将查到的那些大致说了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最特别的人地方无非就是栾夏已故的父母是北凉人,而且还死在三年前那场战乱中。
“那他这身手是哪来的?”江闻璟疑惑。
风流长也疑惑,据他所知,栾夏从小跟着父母杀猪,若是一身蛮力倒是也不惊奇,可那小子瘦的跟只猴子似的,那手腕细的一折就断,跟力大无穷毫无关系。
他那一身跟贼似的本事到底哪里来的啊?
“会不会是那位?”他大胆猜测。
宁轻霜从小习武,听说师傅众多,学的极杂,但是天赋极高。
江闻璟皱眉摇头:“不可能,她早就不能习武了。”
风流长低下头去,冷若冰霜的脸上露出一抹受伤神色,叫江闻璟打了个电话寒颤。
一个半大少年进了庄子,他全然不知,这让他很是挫败。
“殿下,属下请罚。”
他哐当跪下,江闻璟脑袋往后仰了一下,一脸茫然的看向他。
反应过来后立即让人起来。
“我不是怪你,你跪下做甚,快起来。”
他没脸看,摆摆手让风流长下去,末了又交代。
“之后若是他还来,不必拦着,但需得告知他,小心些,莫叫人发现踪迹。”
“你也不要天天蹲在房梁上,没事多出去晒晒太阳,和那小子说说话。”
“指不定还能套出些什么。”
被嫌弃的风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