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宁轻霜看她没出去，又笑着问了一句。

茶花手心冒汗，想直接问，却还是没能开口。

宁轻霜那双好看的眼睛就那么看着她，像是一把利剑，将她看透了。

就在茶花以为宁轻霜会直接拆穿的时候，她莞尔一笑，说了句：“我饿了，快去弄点吃的吧。”

茶花愣愣的点头，回头的时候宁轻霜还是那样没心没肺笑着，她真的要以为刚刚在暗与光的交界处宁轻霜那看透一切的眼神是错觉，如果不是她靴子上还沾染着黄泥的话。

那日之后，茶花做事总晃神。

那件事成了横亘在心头的一根刺，叫她辗转反侧，日夜难眠。

此后无数个日夜，她都恨自己那日多嘴多舌，死了怕是要下拔舌地狱。

临近婚期的时候，江闻璟时常都是醉酒而归。

第一次的时候宁轻霜还能软着嗓子哄醉鬼，打趣得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他。

但后来江闻璟身上属于李婉婉的气息愈发浓烈，宁轻霜便不再温柔了，她经，常呆呆的看着某一处发呆。

茶花看着她这样，自己也难受，他清楚的明白，宁轻霜知道了，罪魁祸首是她。

瞧着宁轻霜日渐消瘦下去，也不再笑了，茶花开始觉得自己错了，或许和所有人一样欺骗她是正确的。

反正宁轻霜和江闻璟本来就没有可能了，为什么不能让她活在善意的谎言中呢，那样的话，至少她快乐啊。

“啪”

茶花越想越后悔，没忍住扇了自己一巴掌，蹲在屋顶的苟十八听到声音，缓缓转头看了她一眼，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又移开目光，当做没看见。

在摇椅上晒太阳的宁轻霜也被她的动静惊扰。

“茶花，你识字吗？”她突然问。

茶花摇摇头，她家里穷，弟弟都没读几日书，更别说她了，连学堂的门槛都没踏进去过。

识字读书，向来是王公贵族的特权。

宁轻霜听她这么说，倒是没想到多大反应，站起来拍板：“那从今日开始我教你识字。”

茶花瞪大眼睛，要推拒，但宁轻霜不许，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江闻璟以为她是无聊，叶没有对此事阻拦，也不敢，这几日宁轻霜对他脾气大的很，他又因为李婉婉的事心虚，自然是她要做什么都依着。

没要宁轻霜操心，第二日一大早江闻璟就差人把一些幼儿识字的书给她送来了。

宁轻霜开始教茶花，每日两个时辰，茶花有一个半时辰在睡觉，手心被宁轻霜手里那把戒尺打的红肿起来。

她哭着求饶。

“奴不学了，求求主子饶了奴吧。”她一个奴婢，识这么多字也没什么用，她心里打抖，觉得是宁轻霜在拿她出气。

被误会的宁轻霜细眉一挑，只给了三个字：“接着认！”

然后一本识字书就丢到了茶花跟前，茶花捧着手欲哭无泪。

第二日屋顶上的苟十八也加入了识字小队。

两人凑下来总共被打了四十多下手心，晚上睡觉都梦到宁轻霜拿着那把戒尺打他们的是手心，然后被惊醒，就这样，两人次日早上盯着黑眼圈接着识字。

周而复始，不知道挨了多少打。

江闻璟和李婉婉成亲的前三日，茶花已经识得好几个字。

白日天气好，三个人又在读书识字，茶壶里的茶没有了，宁轻霜教两人识字教的口干舌燥，这会儿正想喝水的不行。

“十八，去倒壶水回来，渴死了。”

苟十八没动，茶花就要站起身来去倒水，被宁轻霜一戒尺拍在桌上又坐了回去。

“你还想偷懒？”

“你看看你这字，我用脚写出来都比你强，还是十八去吧，他写的比你好。”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夸奖，苟十八“蹭”一下就站起来了，动作干净利索。

茶花默默朝宁轻霜比了个大拇指，佩服的紧，还是她会治人。

她还在那幸灾乐祸呢，殊不知宁轻霜支开苟十八，是她要倒霉了。

“茶花，我考考你，这几个字认识吗？”

宁轻霜边说边翻了几页书，在书上又分别指了几个字。

茶花一看，乐了，这几个字她刚好认识。

“苏……”她只读了一个字，宁轻霜抬起手点了点，后面的让她不用说了，手上又指了一遍那几个字。

“真的知道吗？”她眼睛亮晶晶的，还带着笑意，茶花却觉得压迫。

她点了点头。

已经听见苟十八的脚步声了，宁轻霜塞给茶花一个东西，声音很低，语速很快，却足以让茶花听清：“拿着这个去这里，会有人告诉你怎么做。”

茶花抓紧手里的玉牌，汗水从掌心渗出，浸润玉牌，使的手里那玉牌又湿又滑，就快要抓不住。

她声音颤抖，眼神乱飘，应该把手里的东西还给宁轻霜才对，可是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样。

“主子……”

她只说出了这两个字，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宁轻霜明明还笑着，可眼睛里面却是哀求。

茶花推拒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这一愣神的功夫，苟十八已经打开门回来，那玉牌也被她收进了怀里。

这是开始，可茶花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但是这是错的吗？

从宁轻霜救下她那天起，她就在心底发誓要一辈子跟着她。

而跟着宁轻霜，北凉的废郡主，难道她还妄想安居乐业吗？

简直痴心妄想。

“快给我满上，渴死了。”宁轻霜眼中的哀求已经不见踪影，拿着杯子取水喝去了。

茶花低垂着眉眼，假装在认真识字，苟十八并未发现两人的异样。

晚上江闻璟来看宁轻霜，特意买了松子百合酥求和。

可宁轻霜却不领情。

“我到底怎么你了？”江闻璟也烦了，他这几日在外头要赴各种宴，回到府上还要看宁轻霜冷脸，再好的耐心也磨没了。

宁轻霜闻言只是冷冷瞥他一眼，并不理会。

江闻璟生气了，一把抓住要走的时候人，犯了浑，满身酒气就吻了上去。

两个人不像接吻，像是在打架，唇齿相接间很快就见了血，咸涩的铁锈味蔓延开来。

宁轻霜推开人，抬手打了他一巴掌。

江闻璟头偏向一边，嘴唇和脸颊的疼痛叫他酒醒了几分，只听得宁轻霜含着怒气的声音响起。

“江闻璟，你真是疯了！”

“你碰了她，就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