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丫鬟们瑟然噤声。
“愣着干什么？快各自做事去，别杵在这儿了！”燕儿到底还是护主的，急步上前打发了下人。
二小姐最近失态的时候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
相由心生，往日楚楚动人的面庞上也沾染了几分戾气，眉间的阴鸷浓得化都化不开。
从前只有她自己一人知道二小姐善妒，易发火，现在恐怕院里的人都逐渐发现了小姐的变化。
怕就怕，有闲话万一传到大少爷耳中。
自禁足后，大少爷便再没来找过二小姐，即使现在禁足已解，两人也渐行渐远了。更不能再生出事端让大少爷心中不喜，毕竟他是二小姐最大的倚仗。
燕儿说道：“小姐消消气，大小姐只是运气好罢了，算不得什么的。别看她现在风光无限，有朝一日那国师犯些什么事，说不定就被牵连了。”
沈乔薇双眼瞪得滚圆，身子微微颤抖着：
“听说佛子徒弟的身份是嫡母替她求来的，说来说去，怪只怪我没有一个好母亲！”
燕儿温声软语地劝着：“阮姨娘没有夫人那样的家世，但好歹替小姐向侯爷求了去庄子上游玩的机会。”
“是。”沈乔薇听闻气顺了些，又急急地站起来道，“我与彦之约好了的，得穿他喜欢的衣裳去。”
说罢便羞羞答答地钻到衣服堆里亲自挑选不同款式的肚兜。
有几件薄如蝉翼，有几件春光外泄…
都是她特意亲手缝制的。
沈乔薇已经开始唤方乐元的表字了。
那日之后，沈浩星又帮她陆陆续续地出门幽会了几次，但因着怕被沈夫人发现，每次都不能尽兴。
后来还是沈浩星提出来，事情要做便做彻底。
不如与侯爷夫人说去庄子上小住几日，实则约着方乐元前往，反正庄子上守卫松散，也没人敢管她。
一不做二不休，便把生米煮成熟饭。
当时沈乔薇犹豫不决，却听沈浩星说：
“镇国公府快替方乐元定亲了，男人成亲后或是变了心，或被夫人管得死死的，你们之间的事可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算了。”
“你甘心吗？”他问沈乔薇。
沈乔薇咬咬牙，便应了。
她不敢告诉阮姨娘，自己偷偷做了主。
与此同时，八公主殷瑛被带到了端王面前。
天家公主金尊玉贵，扶风实在不敢捆她，只能悄悄地与她打商量：“公主，王爷命我将犯者五花大绑送到他面前，要不…咱象征性地绑个手？”
殷瑛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三哥了，总之听起来令他十分生气，看着扶风一脑门汗的样子终究不忍心搓磨他，于是嘟起嘴不情愿地点点头。
要不是看在你有几分姿色的份上，本公主才不会配合你！
书房内，端王抬眸看向扶风：
“打仗的时候，我是这么教你绑俘虏的？”
粉红色的缎带细腻柔滑，轻轻系在八公主的皓腕上，扶风还在上边贴心地打了个蝴蝶结。
“我才不是俘虏！三哥，你这样说我可要生气了！”
殷瑛抬手就把蝴蝶结抽散了。
端王警告地看了一眼扶风。
收回眼神，扬手把纸条飞到妹妹怀里：“说吧，这是什么？”
殷瑛打开纸条，脸色变得心虚起来，结结巴巴道：“这…这怎么会在你手里？”
“沈乔贞被那两排白菊花吓得躲到寒水寺去了。”
神经病啊！给姑娘家送两排白菊花！
殷瑛听了咬牙，低声咒骂：“那两个没用的东西！”
接着忙后退一步撇清关系：
“我可没派人给她送白菊花啊！我说的是送些姿态优雅，代表着纯洁感情的菊花。”
端王一向不理解他这个妹妹的清奇思路，头疼道：“从头开始说。”
“这个嘛…”殷瑛又退后一步，才清清嗓子开口道，“我见三哥对沈家姑娘颇为喜爱…”
她一开口，扶风的嘴角便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端王差点被呛到。
“停。”他按压住心中翻滚的异样情绪，出声打断她，“谁跟你说我对她颇为喜爱的？”
殷瑛嘿嘿一笑：“我有眼睛，看出来的呗。”
端王皱眉：“不许胡说，没的坏了她的名声。”
“放心我有分寸，不会在外说起的。”殷瑛大着胆子朝端王前进一步，探头问他，“这么说来，我没看错喽？”
“这和你没关系。”
男人处之泰然，拉回话题：“继续交代你的行为。”
“然后我便想着替三哥分担忧愁，于是命人给她送花以示重视。没想到那两个人竟是蠢货，送了这么瘆人的东西去！难怪沈姑娘被吓到了。”
端王敏锐地察觉出了其中的不寻常，问：“平时你手下都是靠得住的，那两个人从何处冒出来的？”
殷瑛扭捏道：“就是落木和澄江...”
落木？
他怎么觉得这名字如此熟悉？
八公主小声提醒：“那夜的两个小郎君…”
“三哥你不准把他们留在望仙楼，我就想着让他们给我当小厮…”
“荒谬！”端王声音异常低沉，“这样的两个废物还不早早发卖了！”
公主委屈，她也没想到误打误撞买到两个这么蠢的。
还差点儿坏了三哥的好事。
据她猜测，应当是沈乔贞害怕了，三哥心疼了。
咦，还说对人家没有意思，骗鬼呢！
思及此处，殷瑛赶忙点头：“三哥你等着，我这就去处理了那两人。”不待坐在上首的男人发话，便脚底开溜，趁机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叽叽喳喳的八公主走了之后，书房显得格外沉寂。
端王继续低头研究桌上的布防图，心，却怎么都静不下来了。
八妹妹说她看出来了他心悦沈乔贞。
下意识没有反驳的时候，他便意识到了自己对那人的特别。
那么，沈乔贞呢？
她看出来了吗？
端王苦笑摇头，依着她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态度，应当是没有察觉的，否则也不会害怕他因那晚的事报复于她。
“嗒。”
男人的手指精准点中都城布防图的漏洞。
徐徐图之。
对至尊之位，如此。
对她，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