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伺候王爷喝酒。”
如月步态轻盈,妖娆的身子像无骨的美人蛇般缠绕贴近,举手投足间纱袖轻摇,从袖中钻出一阵馥郁花香。
端王冷眸微闪。
像他们这种行武之人,最忌讳别人从身后接近,这人是活腻了吗?
当即便要出手擒拿住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乔贞,你看如月这般亲近地伺候三哥喝酒,你心里舒服吗?”殷瑛故意问。
她嘴上喊着沈乔贞,却抽筋似地朝端王眨眼。
看似是殷瑛和沈乔贞两人私底下说着悄悄话,还有琴音婉转悠扬地回荡在屋中,但端王何等耳力?他略略凝神细听,两人的话语就能全数被清晰捕捉。
八妹妹要做什么?
只需一瞬间,端王就心领神会。
不知怎的,他原本朝着如月脖颈间伸过去的擒拿手硬生生停在半空,顺势接下美人递来的酒,和她身上撩人的香。
如月半个身子都快倚在了王爷的肩膀上。
“我好像…有点儿不舒服。”沈乔贞闷闷地说。
端王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扬起。
殷瑛继续循循善诱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是为什么呀?”
沈乔贞瞄了一眼如月细腻雪白的肌肤,以及她胸前傲然的起伏,捂着嘴巴小声说:
“那自然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们这么多人在此处,她就敢与端王亲密地靠在一起,谁知道私底下会怎样?我看着就只想,只想冲上前去…”
殷瑛的眼睛在发光。
乔贞,你说啊,你快说你想怎么样!
“我真恨不得与如月贴近的人是我!”沈乔贞捶胸顿足。
啊?
殷瑛傻眼了,这和她的预期完全不一样。
“如月身姿婀娜,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沈乔贞还在与八公主说话,看着端王小声道,“你看看,王爷却是个不解风情的,不动如山就算了,连笑容都吝啬给一个。还不如让我来!”
殷瑛彻底认栽,翻了个白眼:“你又不会喝酒。”
沈乔贞笑得愉悦:“谁说我不行?如果美人儿劝酒,我还是能舍命喝上一小口的。”
从前她最喜与船坊中的姐姐们喝酒吟诗,大家都是被父母抛弃的可怜人儿,无奈于人世间漂泊讨生活。
半醉半醒间的女孩们,好似终于能魂游天外,逃离身体禁锢而变成自在无拘的鸟儿。
所以她爱饮酒,更爱与美人共饮。
端王却是不懂她心中的这些弯弯绕绕。
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间尽是苦涩的味道,原来她竟一点儿都不在意他…
这酒不喝也罢。
遂举手止住如月想要再靠过来的动作,起身冷淡道:
“我走了。”
“唉,三哥…”
殷瑛想要再挽留一下,却眼睁睁地看着端王毫无留恋地推门而出。
她在心中无奈地呐喊,真是服了自己了,怎么每次都能弄巧成拙!
又转头去看一脸无措的沈乔贞,想着她也不能怪乔贞啊,毕竟她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要怪,就怪这两人八字不合吧!
一个情思未动,一个情窦初开,都是不懂得怎么表达的人。
就算幸运地拥有她这样一个全天下最努力,最勤劳的红娘,仍不知要如何成就这段姻缘。
算了算了。
殷瑛摇摇头,她往后不乱搭线总行了吧!
转而朝沈乔贞端起酒杯:“别管三哥如何了,咱俩喝酒,喝酒!”
八公主酒量实在惊人,与她相处了几个时辰,沈乔贞虽滴酒未沾,回府的时候却染了一身的酒气。
她在花厅的回廊上正好与沈浩岳相遇。
沈浩岳本来就聪明,加之沈乔薇再派人去请他都不理,沉下心来读书后的进步一日千里,看着人也精神多了。
对于以往对沈乔贞的错怪和忽视,他仍相当内疚。
此时见到妹妹,也不知她心情如何,皱皱鼻子问道:“你出去吃酒了?”
沈乔贞直愣愣地答:“没有。”也不想跟他说是什么原因,问:“还有事吗?没有事的话麻烦让一让,你挡道了。”
“哦。”沈浩岳摸摸鼻子,还是有些话想和沈乔贞说,“你身子弱,出门的时候多穿些衣服。最好让柳叶随手备着披风,在马车里放暖炉,千万不要着凉。”
“我不是说女子不能喝酒,只是你体质特殊,能不喝便最好不喝。如果真的想小酌几杯,在府里喝最好,这样即便是醉了也无事。对了,千万不要让父亲发现,不然你就有得受了。”
沈浩岳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才抬脚往侧边挪了几步,让出通道来给妹妹通行。
沈乔贞看着他,不确定沈浩岳是真心改过,还是净说些好听的来迷惑人。
观察一个人的心思,不能用听的,要用看的。
况且他之前那么对自己,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原谅。
于是只淡淡点头道:“好。大哥无事的话我先走了。”
沈浩岳露出一个笑容:“嗯。好好休息。”
话音刚落,沈乔薇款款而来。
在她身后,丫鬟燕儿手上捧着一个盒子,看起来很沉,燕儿捧得很是吃力。
见沈浩岳也站在回廊上,沈乔薇霎时放慢了脚步,走出了一种弱柳扶风之感。她走到两人面前行了个礼:“听说姐姐在这里,我是特意来寻姐姐的,没想到大哥也一并在。”
沈浩岳道:“听说二妹妹得了圣上赐婚,还没来得及恭喜你。日后就要叫你大皇子侧妃了。”语气却没有太大起伏。
如果是真心恭喜,大哥早就带着礼物去院子里找她了。
沈乔薇笑得勉强:
“我与哥哥向来要好,哥哥这样说,是日后只认身份,不准备和我延续兄妹之情了吗?”
“我没有这样说。”沈浩岳否认。
沈乔薇紧跟着上前一步:“如此说来,等我出嫁的时候,哥哥会背我上花轿的,对吗?”
在大晋,如婚嫁之日由亲兄弟背着上花轿,象征着新娘在闺中时脚不沾地,是全家娇生惯养着的掌上明珠。
但于沈浩岳心中,在众人面前蹲身背起妹妹,更像是会一生守护她的承诺,日后若是她受婆家欺负,或者与丈夫有不愉快了,他都会出面为妹妹讨回公道。
这样的承诺,一生只能有一次。
他没说过要给沈乔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