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丽都城云京嘉宁大长公主府,家仆婢女都站在大长公主府的主人——嘉宁大长公主的寝居门口,屋内很安静,刚受封镇北王1年的大长公主独子楼邀月刚应许太后的传诏从皇宫归来,太后无非表达对楼邀月身上一纸婚约的不满,并引见云京贵女给他。
二十三年前,现在的景文帝当年的太子夺嫡时,为了拉拢权势滔天的高丞相,废妻为妾,迎娶高氏女为后,并将自己的亲妹妹当时的嘉宁长公主下嫁给武林盟主楼不移,得到江湖力量的支持,然,楼不移在景文二年末时奉景文帝的秘密诏令下放巡视,身死,嘉宁大长公主悲痛欲绝,为夫守节二十载,独自抚养独子楼邀月,太后许氏由此对出身江湖的人格外厌恶。
但楼邀月还未出生时楼不移为他定下一纸婚约,女方出身燕云,乃是燕云镖局镖头沂铮的独女,燕云镖局的护镖能力大丽第一,一时达官贵人、巨贾富户纷纷买下燕云镖局的镖,燕云沂家也算富甲一方、名震大丽,与大长公主府楼邀月的婚约也算配得上,但那是在9年前。景文十四年,燕云镖局镖头沂铮行镖时惨遭暗算,重伤身亡,其妻阮氏因此病染心疾,卧病两载,沉疴而亡,其女沂朔沦为一介孤女,由叔父叔母抚养成人。这门婚事成了百姓们谈笑间的笑话,民间笑传楼邀月“一朵鲜花插在了污泥上”。
嘉宁大长公主崔好看着逆光站在面前的儿子,二十二岁的年纪,身高已经和他爹一般了,相貌也越发与楼不移相似,一样有神的瑞凤眼,她匆忙眨了几下眼,遮掩眼眶的热意。世人皆认为嘉宁大长公主与楼不移的婚姻是强买强卖,二人仅是表面夫妻感情不深,守节二十年也是为了皇家的颜面,对于和楼不移一样出身江湖的未来儿媳也和许太后持一样态度。
“母后为你选中的是哪家贵女?”崔好揉了揉眉心,为亲生母亲的胡闹无可奈何。衣袖上的云锦轻轻略过她的脸庞,一时分不清是工艺精湛、价格昂贵的云锦更细腻,还是嘉宁大长公主的肌肤更细腻,丝毫看不出她已年近四十。
“皇祖母看中了征西将军家的二小姐”楼邀月理了理衣袖,坐在了母亲下首,他的声音很冷,特别符合云京人给他起的“冰美人”称号。
“征西将军府二小姐?齐羌?那姑娘不是和你一同上过战场,怀瑛对她不满意吗”崔好对着楼邀月弯唇一笑,其中调侃的意味丝毫不掩饰,怀瑛是楼邀月弱冠时景文帝给取的字。大丽朝对于女子的约束很少,女子出门不必带面纱,宴饮时与男子不必隔着屏风,亦可以和男子一同念学堂,但像这征西将军府二小姐齐羌上战场,整个大丽可以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齐羌也算是奇女子了,她凭战功,受封了定安郡主封号,又算和楼邀月从小一起长大,被云京百姓称为大丽唯一与楼邀月般配的女子。
“与沂家的婚约照常进行,月末派人送去聘礼吧”楼邀月自认是个冷心冷肺的人,与谁成亲于他无异,但和沂家的婚约是父亲为他定下的,他便一定会娶沂家沂铮的女儿为妻。
“沂家姑娘名叫沂朔,前几年她母亲也去了,是个父母双亡的可怜人,待成亲了,你好好对人家”崔好思索着这桩婚事,又想起二十多年前的自己和当时的楼不移,她具体想起什么,真正展唇笑了一下。
楼邀月和母亲闲聊了几句,便骑马去京西军营了。楼邀月走后,崔好叫来了公主府的管事赵管家,和他交代了一下聘礼的内容,又特意提点要从她自己的私库取一件红玉头面,让赵管家的儿子,也就是楼邀月的亲卫长赵弦即日启程,运送聘礼去燕云沂家,燕云位于云京东北方,路途遥远,光是路上一来一回就要两个月之久,现今已是九月中,离年尾不远了,便一同定下了成婚的日期写在婚书上,只等送到沂家,现任沂家家主盖上族印后就可迎新娘了。
翌日一早,一队车马运送着聘礼,浩浩荡荡地从云京嘉宁大长公主府出发了,队伍之长,用了两刻才出云京城门。见车队走远了,路边的百姓三两结成一群窃窃私语。
“这楼邀月是认命了?”
“我看见车队由赵弦赵校尉护送,走的北城门,定是去那燕云迎沂家孤女了”说话的百姓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
“真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污泥上”
“这沂女命可真是好,嫁过来就是镇北王妃”说话的是个身着打补丁布衣的民妇,她家中有两个女儿,皆是貌美如花,只可惜门第不够,高嫁只能嫁到官宦人家当妾,妇人语气里浓浓的羡慕。
“那沂女嫁过来日子也不好过,大长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当年被强行指婚给楼不移那个江湖粗人,不知对江湖中人多么痛恨,这楼沂结亲还是楼不移定下的,沂女就等着被磋磨吧”
“指不定哪日太后娘娘下旨和离呢……”
……………
一个月后
燕云沂宅
午时的日光很是强烈,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十月已经过了一半,燕云的日子越来越冷了,树叶枯黄,有的已经开始掉落,屋檐下有两个婢女疾步跑进这一小院落的主屋里,她们身上已经换上了秋衣,藕荷色,跑起来很是好看。
“姑娘,不好了,云京大长公主府来人了!”大声说话的是沂朔的贴身婢女淼薏。
随着她的声音,窗边的小塌上躺着晒太阳的姑娘一下坐了起来,及腰的长发发尾也调皮地跳动了一下。
“姑娘,端庄,二夫人教的端庄。”另一个跑进来的婢女泠茵及时提醒,顺带温柔地抚平沂朔的发尾。淼薏和泠茵都是沂朔的贴身婢女,她们二人6岁起跟着沂朔,那时沂朔的父母双亲都健在,淼薏活泼忠心,泠茵沉稳细心,沂铮和夫人阮氏离世后,沂朔最亲近的就是她们俩了。
沂朔听了泠茵的话,悄悄努努嘴,借着泠茵的动作理顺了长发,浅粉色的衣服衬得她皮肤雪白“来就来,是来退亲的吧,我沂朔配不上他云京的‘白莲花’,绝不耽搁他配良人。”一方水土一方人,燕云镖局造福了燕云一方百姓,况且沂铮死后,燕云镖局由沂朔的二叔继承,他虽武功不及沂铮,但燕云镖局也一直平稳繁盛的经营至今,沂朔实在算不上‘孤女’,而‘白莲花’是燕云百姓对楼邀月的“爱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