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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成亲

黄昏,一队车马从郊外驶过,这车队由三种服饰的护卫运送,领先的兵马举着镇北王军的旗帜,这是昨日在津城与送亲队伍汇合的镇北王军,由五日前镇北王楼邀月派遣前来接应,他们在津城等候了三日。居中的护卫身着燕云镖局的衣服,他们护卫的是新娘和嫁妆的马车,断后的是嘉宁大长公主府府兵。

这一路,停停走走行驶了一个多月,现今距离云京只隔一个堰县了,据赵弦禀报的,今日加急赶路就可以到达堰县了。窗外,落日的余光打在远处的山上,偏红色的残日一点点变小,山边的村庄有袅袅炊烟升起,腊月的云京周边与燕云大不相同,没有皑皑白雪,没有昏黄落叶,有的是点点生机,路边的庄稼长出了羸弱的苗,但一片片的绿昭示着他们的生命力。

沂朔放下了马车的车帷,她的马车是整个车队中最大的,有一个完整舒适的床,除了夜晚会在官驿休息,沂朔一天都会在这里度过。明日就要到云京了,成亲礼成后,沂骁和沂晴望就要离开了,又剩下她一个人,沂朔的眼眶热了,“阿朔,咱们快到堰县了,赵校尉说现在就地休息用晚膳”沂晴望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沂朔掩袖擦了一下眼睛,连忙应声“就来”。

淼薏和泠茵扶沂朔下马车,沂晴望迎面而来,他举起被袖子挡住的手,沂家祖传的杏眸满是激动,“阿朔,你猜猜这是什么”

沂朔看着那双眼,刚刚压下去的热意又要涌上眼角,她想起父亲去世那年,父亲的灵堂来了好多人,都在对着母亲说什么节哀,小小的她看着放在灵堂中间的棺木,她的父亲躺在那里,不会再起来抱着她了,她的眼泪不断流下,沂晴望在背后叫她,比她大了不到两岁的沂晴望抱着她说:以后我爹就是你爹,谁欺负你我就打回去。

“嗯…我猜不到”她努力地藏起声音里的颤抖。

“傻阿朔,是小桃酥,你最喜欢的,幼时没抢过我还气哭了”沂晴望揉了揉她的脸颊,沂晴望快20岁了,个子与沂骁一般高了,甚至更猛一些,他身体力行要保护沂朔这句话,这些年他勤练武功,欺负过沂朔的人都不能完好无损的活到第二天,现在燕云镖局里已经找不出他的对手了。

“哦,是小桃苏啊,我都吃腻了,太甜了”沂朔低下头,不看沂晴望那双温暖的眼。

“你又骗人,小骗子”沂晴望改揉为捏,抬起沂朔的脸,看见沂朔红了的眼眶和里面蓄满的眼泪,半天憋出一句“都给你了”,把藏在袖子里的一包糕点拿出来塞进沂朔手里,转身急匆匆地走了。

“姑娘,大公子这是怎么了”淼薏从沂朔身后伸出脑袋,看着沂晴望远去的背影,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

“大公子这是长大了”泠茵捂住淼薏的嘴,不让她再发出疑问,又看沂朔已经流淌出来的眼泪,她叹息一声,摸了摸沂朔的头,静静的让她自我消化伤感。

一刻钟后,有侍卫陆续端来了晚膳,赵弦、沂骁、沂晴望、沂朔一起用晚膳,沂骁看出沂朔和沂晴望两人氛围有些奇怪,他没过问,与赵弦搭起话,“赵校尉,一会整兵快速前进需要多久到堰县”

“只需要两刻钟,待到了堰县官驿,沂家主、沂公子和沂姑娘早些休息,明日我们从堰县出发,进了云京城门镇北王殿下在那里等待迎亲车队,绕云京城两周后就入大长公主府了”赵弦把第二天的安排大致说了一下,看大家吃的差不多了,便下令整军前进了。

………

“小姐,您怎么样了”沂朔睁开眼,满目的红,窗外泠茵的声音唤醒了她,出了堰县不到一个时辰,赵弦派人来给沂朔换到了花轿上,离开了舒适的马车,沂朔就开始神游,良久没发出声音,花轿外随行的泠茵担心不已。

“我没事,还有多久到云京城”沂朔拨开繁复的大红衣袖,低头看自己出满冷汗、冰凉的双手,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拍拍自己,对自己说不必紧张害怕。窗外泠茵的声音有点远,红盖头下的视野仅有方寸那么大,沂朔不自觉又将双手握在一起。

过了好久好久,沂朔感到规律前行的花轿突然停了,她扶住花轿内壁稳住自己,刚想开口问泠茵怎么了,就听到外面礼官高声:新郎迎亲,接着便是大家行礼:拜见镇北王。

花轿又开始行进了,沂朔的手已经开始抖了,从前骂楼邀月白莲花是爽快的、开心的,那时候有多快乐,现在就有多害怕,她曾经幻想过未来夫君楼邀月是个什么样子的男子,邀月邀月,必定是一身白衣对月作诗诉情的清俊男子,后来,听说他上了战场,后来,听说他屠了突厥一座城,他的名号从云京高傲的雪莲花又多了一丝血腥,再后来沂朔就不想他了。

沂朔忽地又想起生活了十七年的燕云,想起了幼时父母健在去过的江南、去过的大漠,想起了对她如亲女的叔父叔母,想起了臂膀给她安宁的沂晴望……,想起了许多人许多事,但那些都恍如昨日,今日过后,就与昨日那些说再见了,正凝神想着这些,沂朔就听见泠茵小声说:“姑娘,咱们要到了。”

话音还没落,就听见一道箭羽声划破空气,花轿被倾斜抬起,一只大手掀起轿帘,向沂朔伸出了手,那只手骨节分明,指肚和掌心都有茧,沂朔悄悄喘了一口气,把手放在了那只大手上,那只手刚握住沂朔手,就被满手冰凉惊愣了一瞬。接下来的流程沂朔都在懵然中度过,先是沂晴望背着沂朔,他对她说“楼邀月敢欺负你,哥哥一样揍他”,沂朔又要哭出来了,趴在沂晴望背上,幻想着没嫁人,这是一场梦,她还没跟沂晴望说句悄悄话,又被一根红绸牵着跨火盆、拜堂,好像皇帝陛下都亲自来观礼了,最后沂朔被送进了新房,只留淼薏和泠茵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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