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镇北王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来看看我们两个留守好友了,在你心里不是永远公务第一?”郑元洲平铺展开他的掌心,是一朵成熟的蒲公英,临近十一月的云京并不冷,一年三熟的熟制,农户刚刚开始播种,不知道郑元洲从哪弄的蒲公英,他贱贱的朝楼邀月吹了一口气,蒲公英的种子吹了楼邀月一脸,潋滟的瑞凤眼因迎面而来的蒲公英种子闭合了一瞬,光洁英俊的皮肤和毛茸茸的蒲公英种子莫名很配。
楼邀月面不改色,用凌厉的掌风把蒲公英的种子打散,又轻轻掸了掸衣袖,像掸掉什么脏东西一样。
郑远洲看完楼邀月无情的操作,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的姿态,软软的靠在齐珃的肩上,用衣袖挡住眼睛,“珃珃哥哥你快看看,这镇北王殿下辜负了小洲子的一番真心,呜呜呜,真不愧是那燕云人眼中的白莲花,无情、高傲又讨嫌。”说到白莲花三个字,郑元洲偷偷拉低衣袖,露出眼睛偷看楼邀月的神色,楼邀月这厮,脸皮厚的很,再也不会像18岁那年一样气红了脸。
齐珃看了两人之间的有来有回,无声叹息后举起酒杯喝了一口,使力将郑元洲从肩上挣开,“怀瑛快出手揍他一顿吧,之前你离京三年,如今回来又整日忙于公务,这小子皮痒痒的很。”
这三人齐珃24岁最年长,楼邀月和郑元洲21岁,郑元洲冬月出生最小,他又最没个正形,齐珃和楼邀月从小都将他当弟弟一般对待,当然,郑元洲这人贱的很,每次沟通感情都少不了一顿拳脚。
“腊月十二,我成亲”楼邀月对于郑元洲的挑衅全然无视,听了齐珃的建议也没有拒绝,只说出了七个字。
“成亲?那沂家的女儿脾气真是好”郑元洲瞪大了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坐直了身体,理了理繁乱的袖口,边把玩自己的头发边感叹了一句。
楼邀月不懂脾气好和成亲之间有什么关联,“脾气好?如何见得”
“你瞧瞧,这大爷还不知道呢”郑元洲撞了一下齐珃的肩膀,冲他咂了咂嘴。
“云京人把你和沂姑娘比做雪莲花和污泥,你是雪莲花,这传言传出来三四年了,早已经传到燕云了,云京百姓都等着那沂姑娘气哭了来退婚呢”齐珃给楼邀月解释了一下,其实以他对楼邀月的了解,无论楼邀月娶了谁,都不会再有别人,只是不会有感情罢了,楼邀月生来就是个冷心冷肺的人,这世上只有他已经离世的爹和苦苦支撑的大长公主可以让楼怀瑛妥协。
“不会退婚,这是楼不移欠沂家的,就是我欠沂家的,我会把荣华富贵都给她”楼不移在不同人眼中有不同的形象。在许太后眼中,他是个江湖粗人,只会折辱大长公主的风华;在皇帝和一众武将眼中,他重义气,他是个可造之材,他为大丽戎马;在江湖人眼中,他英俊潇洒,正义凛然,他为了心中的道义一直坚持;在高皇后和高丞相眼中,他是拦路石,碍眼无比。
那楼邀月眼中的父亲是什么呢,年幼的他失去了父亲,母亲终日以泪洗面,守二十年的节有多难呢,高皇后和高丞相始终虎视眈眈,她的亲兄长需要妹妹的帮助和支持,许太后以爱的名义不让她为丈夫难过,逼她再嫁,开始的几年经常给嘉宁大长公主相看男子。起初崔好会和楼邀月说起楼不移的故事,江湖上的年轻武林盟主、公主府里爱妻子的好丈夫、朝堂上支持皇帝的大将军,后来她都不提了,岁月沉淀后,她都快记不起他的样子了。
楼邀月从没对别人说过楼不移在他眼里的样子,那是坚实有力的臂膀,教他练武的基本功,教他男子不能轻易哭。楼邀月崇拜他的父亲,所以他上了西北战场,不仅仅是助力皇帝舅舅,所以他一定会娶沂铮的女儿,她是父亲欠的救命之恩,亦是父亲为他选的妻子,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娶她。
齐珃和郑元洲都没有怀疑楼邀月语气里的坚定,只是这楼沂联姻一旦成功,高皇后和高丞相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那高皇后几个月前不是挑拨陛下和太后娘娘的关系,说什么武将一派都是楼不移曾经的部下或好友,竟将高丞相的门生太常寺少卿的女儿引荐给太后娘娘”郑元洲撇了撇嘴,觉得这高皇后莫不是降智了,这么明显的事情她也能干出来。
齐珃一语点明关跷,“太后娘娘虽对江湖一派仇视,但并非痴傻,高皇后约莫是因为陛下宣云南王携他的嫡孙来云京急了”,许太后拉齐羌救急这件事征西将军府也不是那么情愿。楼邀月和齐珃是至交,也算是看着齐羌长大,齐羌对楼邀月的死鱼脸早看够了,与其说二人相配,不如说齐宛更适合楼邀月,她理性、智慧,能担当起镇北王妃这个大妇的责任,当然,前提是楼邀月没有一定要娶的人。
“陛下宣了云南王及其嫡孙觐见,这真是破了高皇后的最后一丝希望”郑元洲和齐珃对视了一下,又看了眼楼邀月的表情,这高皇后可恨又可怜,她也只是她叔父政斗的牺牲品。
二十三年前,许太后还是许皇后,育有太子和嘉宁长公主,但并不受宠,先帝宠爱的是庆王进献的扬州瘦马,也就是当时的赵贵妃,先帝在位后期越发昏庸,不理朝政,将朝政交由文官之首高丞相和皇叔庆王,现在的景文帝当时的太子深受打压,后为了得到高丞相的支持,太子废妻为妾,迎娶高氏女为正妃,登基后,高氏女为后,但后宫只有婕妤孟氏生下了一名皇子,婕妤孟氏也就是曾经的废太子妃,只可惜,孟婕妤景文二年难产生下景文帝唯一的儿子后离世了,小皇子也没活过百日,先天不足去了,景文帝大悲,从此整个后宫再无所出,高皇后亦是。
高皇后自己生不出孩子,无论男女,不及三年,高丞相就开始往景文帝的后宫塞高党官员的女儿,但她们同样生不出孩子,景文帝虽为了皇位对不起他的发妻,但他这辈子都只会有崔氏和孟氏唯一的孩子,只是这份深情,废太子妃永远看不到了,她至死都没有原谅自己的丈夫。
现今景文帝令云南王携嫡孙觐见,意味着这个云南王嫡孙大概率是皇位的继承人,这基本撕破了和高丞相的表面平和,他直接表达出,我就是不要你高氏的孩子,这也是二十多年来,景文帝在一点一点从权倾大丽的高丞相手中收回权利后,正式向高党宣战。
“远在胶州的孟将军也要回来了”楼不移透露了他在景文帝那听到的机密。
“孟将军?曾经骁勇的骠骑大将军”齐珃惊喜地问,齐珃很是崇拜孟效将军,那个时候的孟效是大丽军队的神话,也是后辈习武从军永远的榜样,直到他的女儿成了太子妃,成了孟婕妤。
“不是那个孟将军了,孟效将军年事已高,现在的孟将军是孟效将军的长子孟擎将军”郑元洲记得父兄曾提起过,景文帝刚登基那几年根基不稳,只能任由高党陷害孟家,最后无奈将孟家举家派到胶州驻守,那里是天涯海角,高丞相的手伸不到那么远,可孟婕妤受尽委屈,难产也有高皇后的手笔。
“这高党的气焰就要灭了”楼邀月举杯干了那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