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出现在姜枝雪眼前的是身着碧霞云雁锦衣，腰系墨色宽带的二哥，光影婆娑，映照在他身上，泛起金灿灿的光，要问为什么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楼长天？那还不是因为她的好二哥站在最前面，把楼哥哥给挡住了，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
“二哥。”她刚叫完，就扭头往亭中看：“表姐，大姐今日也不出来吗？”
木安安还是那样弱柳扶风的姿态，杏眼如波，她被人拥簇的坐在正中间，声音柔柔的似和风细雨，眼中似有失落：“今日我去瞧月姐姐，她说她不喜热闹，便叫我独自前来。”
明明姜枝雪才是姜府的二小姐，却要一个姜家表亲来告知自家大姐的消息，多奇怪的一件事啊，偏偏大家还都未察觉出有什么不妥，就连姜枝雪本人也是笑得一脸纯真。
“我怀疑姜枝雪的脑子出生的时候就被驴踢了。”
长风站在楼长天的身侧，小声嘀咕着，楼长天的眼神定格在不远处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影一瞬，随即移开。
“慎言。”
不多时姜枝雪便从竹心亭最外侧挪到了里间，站在了他的面前，几年过去，许是明德书院好生养着，他自己也经常接些抄书的活计攒了不少银子，楼长天的个子窜的极快，少年长得快，一段时间一个样。
她伸手比划了一下，发现自己才到了他肩膀，娇声娇气道：“楼哥哥好像又长高了......”
楼长天浅浅的挑了下眉，抱着臂不说话，仅仅是伸手轻挑了一下她头上的梨花簪。
姜枝雪注意到一旁着一身玄色圆领袍的长风，没什么装饰，挂饰也少得可怜，整体干净又大方。
她笑嘻嘻道：“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其实没什么人靠衣装，他那衣装也靠不住，只胜在简洁，好在长风本人生的还算俊秀。
长风哼了一声，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不跟她计较，背了个身显然是不想看见她。
大夏朝尚武，不似前朝那般注重拘束，在男女情爱上要更开放些，姜枝雪便是一个例子。
“楼哥哥喜欢什么样式的，我亲自画下来，找工匠给你刻一块儿玉佩如何？”
楼长天闻言道：“不必。”
他做了楼哥哥几年的跟屁虫，对于他的冷淡也早已习惯了不少：“那我就自己设计咯。”
“......”
亭中的人或立或坐，阳光正好，江面波光粼粼，远远瞧去，似一幅画。
岸边有一妇女牵着一个小孩路过，那小孩指着远处的竹心亭，童言无忌：“娘亲，他们都好好看啊，像天上的神仙。”
那妇女知晓这竹心亭是城中贵人最爱的去处之一，怕小儿言语招惹了贵人，赶紧抱着人走了。
几年过去，丰城四姝姜家便占了三位，那丰城才俊，姜宇铭高居榜首，就连出身微寒的楼氏二人在丰城也是声名远播，原因无他。
哥哥楼长天文采斐然，小小年纪便从秋闱中脱颖而出，是丰城最年轻的解元，弟弟楼长风武艺出众，骑射不在话下，除此之外，曾经有一僧人在路过明德书院的时候道。
“明礼崇德，能文会武，常伴金龙，海晏河清......”
这件事当时在丰城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并且传到了京城那位的耳朵里，甚至令圣上亲自动身，从京城赶到丰城，来了明德，那一日，街头满是闻风而来的百姓。
丰城才俊榜，一要相貌，二求才学，其次才是家世，若姜大公子位列第一，偏偏楼长天第二，长风第三......是丰城多少女子的梦中情人便不多说了。
正巧今日大家齐聚于竹心亭，那画面可不就堪比天上神仙了？
姜枝雪俏生生的站在楼长天身侧，有人调侃他们似一对璧人，她也不羞，笑得眉眼弯弯：“今日花朝节不去赏花，怎么跑这里来鉴水？”
“枝雪妹妹不知，春日里来这竹心亭，享春风拂面之感，何不乐哉？待众人歇息够了再上山赏花......”刚说完，木安安又轻“啊”了一声，似是觉着不妥，桃腮粉红，语气带着歉意道：“是铭哥哥清晨的时候说的，让我知会你一声，我给忘了。”
随后不等姜枝雪说话，便转头看向站在对面的姜宇铭，眉眼羞涩。
而独自站在一旁的姜宇铭却没看她，一双眼紧紧盯着里间的楼长天。
这个楼长天，学识上比不过他认了，这人怎么还抢他的妹妹，果然讨厌的人就是讨厌的人，从小到大都是如此的讨厌......
木安安没听见姜宇铭的声音，面露尴尬，周围人见了赶紧打圆场，她便顺着台阶下了，只是目光时不时的追随着那人的身影。
姜宇铭走到姜枝雪的身边，不满道：“小妹你总黏着这个苦瓜脸做什么，他又不搭理你，我觉得张家那小子就挺好的......”
他当着楼长天的面就开始说，丝毫不顾及楼长天越来越沉的脸色。
姜枝雪赶紧把她二哥拉开：“二哥你干嘛？”
“我能干嘛？我看你眼里都快没有我这个二哥了。”
“谁说的，你永远都是我的好二哥啊。”
姜枝雪亲昵的撒着娇，姜宇铭这才罢休，但还是远远的瞪了楼长天一眼。
众人休息了一会儿便双双结伴往傍着绿水的白马山上走去，上一次来白马山还是因为小时候和大姐来白马寺上香，春去秋来，这山上好像还跟小时候一样没变过。
楼长天沉默着往山上走，耳边却叽叽喳喳响个不停。
“我小时候来过一次白马寺，因为我大姐时常来此上香，那时已经入秋了，天气凉，表姐来了一趟回去就生了病......”
“姜枝雪，你表姐要一直住在你家吗？”
“我也不知道，说要等舅舅来接她，但是我几年没见过舅舅，长风你问这话做甚？”
“没什么，就好奇。”长风轻轻耸了耸肩。
“............”
不仅白马山，就连白马寺也还是几年如一日没有变过，姜枝雪又看见了那个曾经给她解过签的师傅，她一路小跑过去福了福身子道：“师傅可还记得我？”
坐在堂中的僧人看了她一眼之后复又闭上了双眼，捏着佛珠的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姜枝雪以为他把自己忘了，想起了当年的签文。
她给了香油钱，十分虔诚的上了炷香，待一切结束后又问起：“师傅当年解的签我听得囫囵吞枣，可否请师傅再解一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