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
“太太——”
玉笙迷失在镜中的目光陡然回神,宝珍小跑进来,激动道,“先生让您去北苑书房。”
她放下梳子,拿过一条披肩裹身上,便也迫不及待地出了卧室。
彼时,天色已暗,树影落在深蓝的夜幕中摇曳,秋风萧瑟之余,又觉得命该如此。
玉笙走到北苑,幽暗的楼梯间里灯火飘摇,她刚踏进去,就听见他喊了一声“玉笙”。
她仰头才见是他提着油灯照明,“这里没有装灯,你能看见吗?”
“可以的。”
玉笙随即踏上木梯,一刻也不停息地走上去,站在出口的人愈来愈清晰,被风扯来折去的衬衫染上昏黄,犹是傍晚的云。
他伸手来,她牢牢抓紧,也走上了稍明亮处。
“之前的留音机,记得是放在了这里。”钟徊说时,牵她走进了那书房。
进门去,一道珠帘挡在眼前,抚开穿过,只是一间如常的书房,放的书也不多,临窗放置一张书桌,桌上只有一支钢笔、一瓶墨水和一沓白纸。
他从里面的小隔间搬出一台留音机,又不知从哪儿搜出来的唱片,低头捣鼓着。
“这些都是旧东西了,也不知还能不能用。”
“他们还说是书房,原来是杂物房啊。”她站在书架前,见得上面的书也都是旧的,其中两排都是同一个人写的书,笔名只作“见山”二字,没有姓,亦没有详解。
玉笙欲想拿一本,身后的留音机传出了动静,是她没有听过的曲子。
“这是什么曲子?”
“它叫梦幻曲,是钢琴曲。”
“你怎么还有这些东西?”她凑上前来,好奇问道。
“这是我母亲的东西。”
玉笙眸光一滞,但他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如常说,“她在我十四岁时就离世了,也喜欢听音乐,她唱歌唱得极好。”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带上了笑意。
她温声问道:“是因为生了病吗?”
“不,是发生了意外。”
见其不愿多提,玉笙也没有再问,转而询问起他的父亲,钟徊却也是回避,道是与他不亲近,早已记不得了。
书房里只有一张沙发和一把椅子,两人坐在那张沙发上,没头没尾地扯闲话。
“你知道,我有点怕你不说话的时候。”玉笙忽而说如此。
他不明,反问:“为什么?”
“我也说不清。”她随之伏他背上,从他肩边探出头来,抬眼看着他,像是重新认识,“好似很了解一个人,也会有说不了话的时候,像一个只是路过的人,仿佛他的身上有一种本是属于自己的东西,但是他带着它走了,而后时间过去,他会在这时间里消亡,它也不见了,没有人记得……而对于见过他们的人,没有人可以证实他们曾存在过,这便成了分不清虚实的妄想。”
钟徊低头抚揉着她的忧虑,轻声道:“玉笙,人不能多想,不然处处都是漏洞、危机,你只管喜欢所能见得的一切,或是挑拣这范围之内也行。”
她的忧虑,是她不能缺失的。这样的忧虑,使得她见他时的喜悦快乐,无限地放大,爱意都仿佛由此变得永垂不朽。
“你知道,我是无比喜悦地爱着你的。”她笑言,随其,昂首贴上他的唇轻吻过。这令人何其沉心迷醉于此。
他不舍她离去,便俯首贴紧她的脸。明是她的爱意狂涨,却掀起他波澜不息。
“看戏听曲,都不及玉笙说的一句话,更能虚幻人世。”他含笑说,“你是藏了多少这样的情话,嗯?”
玉笙也随他而笑不住,道是:“这才不是情话呢。”
“是嘛?”
钟徊还调侃着她,随后转回头去,从一旁的外套里拿出烟,捡一支抿在唇间,找火想要点烟,玉笙先看见桌上的打火机,许是适才点蜡烛时放过去的。
她松开他,从沙发上伸出半个身子,从桌上拿回打火机,点起火,小心移到他面前,钟徊稍低头,烟头凑近火苗,冉冉升起烟了。
“我觉得我有点喜欢翼州府了。”
他应声回眸来,笑问:“玉笙看到它什么漂亮处了?”
玉笙取过他嘴边的烟,低眉仔细瞧着,口中喃喃道:“它让我们都变得不一样。”
钟徊垂眸注视着那凤眼里跳跃的火光,看着她将烟放到唇间,有模有样地学着吸了一口,旋即皱眉咳嗽起来,“咳咳咳……好呛人啊。”
他低声笑语:“还有什么是你不好奇的?”
她缓过来,还不信邪地又吸了一口,烟雾拢在口中,使坏地回头朝他吹去,钟徊伸手将人揽到怀里,环在其腰间的手揪着她的痒处不放。
“啊……我错了还不成?”
“不成。”
她翻身面向他,把烟放回他唇间,双臂攀上其颈项搂着,在他脸上亲了又亲,掩笑说:“这样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