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情况让你只能产生这种想法。

该冲到的都冲上来了。

"追！"不约而同发声喊，杀下去的感觉就是快意，飞流直下三千丈，势不可挡的快意，今天人人都体会到了，确实妙不可言。

他们在冲破，似野马脱缰。

只有公孙私生滚鞍下马，说道："头功不和你们抢，我在高处替你们把风。"

没有人理会他，一泻千里之势已见带头数人奔腾追到。

牛群快速移动，从中分出十来人，勒马亮出兵刃，胡弄道："好家伙，露馅了！看谁先识破对方身份。"

张网儿道："我只分辨得出有钱人和穷光蛋的身份。"

老九道："我们穷光蛋的身份快要变了。"

候着他们冲下来的十来人个个身强力壮，悍气十足，长叉短戟错落而列，筛子一般拦在必经之处。

"活人"梁佳归，胡弄，老九领先众人一个马头先入阵中，一柄马叉、一对钢鞭、一把九环大铁刀迎面就来要命。

梁佳归用的是一个三尺长的小铁瓜，后手柄一条软链盘着只金龙爪，敲诈勒索，点击抓挖，向来只活自已不活别人。

他马术居然极精，倒身一个"铁板桥"，让九环大铁刀掠过门面，金龙爪"横贯铁锁"抖到对手腰间，借快马使巧力，要把这人拉下坐骑。

但刀柄荡开了他的如意算盘，对手不是省油的灯，"盘龙回首白眉生"反背刀法，斩你不计后果。

筛子第二道防线闷头闷脑又飞来一条金灿灿的熟铜棍，梁佳归挺腰把身子竖起来，靠那马快甩开九环大铁刀，不想眼前出现幸福的夜晚做发财梦才有的境像，依梦境发展趋势，赶快搂住金的银的别松手，"活人"从此变"死人"，也是必然趋势。

可是每次发梦，给梁佳归留下印象的却总是竹蓝打水一场空。手一伸出去搂，马上就会惊醒美梦，还是那床跟随你友情岁月的破被子，和手里抓来的臭袜，一切仍如旧，不会有什么改变。

所以他的反应是飞快举起小铁瓜，这种情况下力未能聚，他当然放弃了硬碰硬的打法，使个"送君千里"套"仙人指路"，把熟铜棍又滑到身后。

敷衍之间，最后要攻他那人的举动，他已看出些苗儿，左手虚晃一招，让人觉得是有一把暗器打了出来，逼出对手"蹬里藏身"，挥挥手已突破防线。

胡弄和老九也不含糊，两道防线一过，老九眼睛看的是要来对付他那人，却突然离鞍飞起，正和胡弄交手的那人肩头竟重重挨了一记，翻落马下。

他声东击西，足尖一踏对手马鞍，燕式平飞，又勾住了自已的坐骑。本来要对付他的那人蓦见老九避开，一怔放他马匹冲过，待回过神儿，不但伙计被放倒一个，别人也冲过去了，紧接着二轮攻击又到，双方都没有喘息思量的间歇。

张网儿紧贴在钟铁铎身后，铁判官果然手辣，冲到第三道防线时，已搁倒两个，气势如虹，最后这人自知不敌，使出最保脸面的"虚晃一招"，张网儿甚至是他背后一两人不费吹灰之力也跟着杀过。

都是独挡一面的高手，联袂冲锋，当者辟易是不用怀疑的，三五轮后，拦路虎溃不成军已被冲散，坡下一马平川，队伍就像一把尖刀径直向牛屁股插去。

狂呼怪叫中追得更加近了，牛群似受了惊吓，呼啸长鞭竟已约束不住，有几头摇头晃脑，脱离群体背道而驰；分散奔跑不是攻击人的架势，马匹飞奔中行，也不在意。

忽听得几下吆喝，牛儿一对对两边避开，一条条坚韧的绊马绳从地上蹦起拉直，胡弄首当其冲，一个筋头就翻了下来，接二连三滚倒七八个后，从山上冲下的马仍是收不住缰，一时间人喧马嘶，兄弟们尽变滚地葫芦。

不过各位哥哥兄弟功夫一流绝不是吹牛，马失前蹄在冲锋陷阵时总要遇上，可是没有一个人受伤，跳起来后怒火难抑，杀气更重，一口就想吞下一头牛。

如果你还算理智，最好莫去招惹他们。

狗急了要跳墙，人急了什么事干不出来？

* * *

但是准备来招惹他们的不是人，而是一群皮坚肉厚的蛮牛，情况又有点不同了。

一只牛角号呜呜吹响，牛群发出哞哞低吼，怒目奋蹄，一改温良本性，突然就像传染了疯病般，向这群刚从地上爬起的怒汉撞来。

人的情绪变化相信跟处境多少有点关糸。牛气冲天怒时，人的怒气倾刻化为乌有。

张网儿看了看手中薄刃，旋即转身，表白道："我们不是来对付蛮牛的。"钟铁铎等人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好说："先回去再看。"

众高手拔腿就跑，事后发现张网儿的轻功不见得比他们好，超过他的竟然大有人在，而且是极耗体力的从下跑上，连他们自已都觉得匪夷所思。

当然还是有落后者。想必他们冲锋的快意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感觉可能是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虽然看上去每个人的腿已跑成六七八条了，但表情依然暴露出苦闷。

跑在前面的弟兄听得身后那些哭笑不得的怪叫，心肯定是软的，可是他们没有对策，爱莫能助啊！速度发挥到极至，一溜烟冲上坡顶，和还没杀下去已看得发呆的队伍会合，才稍稍安心。

疯牛哞哞，头碰角挑，玩人如玩球，被撵上的弟兄嗷嗷怪叫，仗着武功避开尖角，但遭遇真是狼狈。

英勇的胡弄也在牛群围攻中，顾着躲开牛头，顾不了牛尾，几百斤的大屁股横过来，他一个踉跄，居然还把一对犀牛望月刀送进另一头狂牛的颈部。

狂牛侧过血红的眼珠子瞪他，大概是说狗贼为什么偷袭我这意思。这魔王并不倒毙，一个大甩头，犄角掠地刮来，坡顶的喝采立变惊呼，胡弄飞出去的姿势前所未有的漂亮，从此暗地里有了"大马爬"的绰号。

号角嘟嘟，牛儿横冲直闯，周旋于群牛中的弟兄筋疲力尽，他们心中仇恨的不是牛，而是坡顶这帮像是在看马戏斗兽的朋友。

说什么好兄弟，说什么亲哥哥，如今虽然还有你，我还是――被看马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