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辰珏观察了一番院中的情形。向昶砚只有一妻一儿,看样子一家人都平安,下人却是死伤有四,家丁和内卫杀手大约十五、六人,已然算是惨状了。
只怕这里还不是对方主要的目标,加之他和向昶逸闯入时吸引了一部分内卫,否则向昶砚一家三口能否幸存还真未可知。
未几,尚且没等到大夫,反而先等来了蒋云朝,还有和他一并出现的悸。
“凌霁,姑娘说你受伤了,伤在何处?严重吗?”一看到人,蒋云朝急忙上前问询。
这种划伤对于曾在战场上历练过的人而言其实不算什么,他反过来安抚不必担忧,“阿砚一会儿会带郎中过来,对了,阿砚是向昶逸的胞弟。”
蒋云朝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自打进入向府后,眼前的惨状震人心神,他也不是没见过所谓的死伤,但头一次是矿场的官兵,第二次是山匪内讧,和向府的情况还是有所区别的。
这些都是普通人,本可以过着拿例钱的安生日子,却不幸遭此大劫。
卫辰珏看了眼悸,心说居然是她把蒋云朝叫来了这里,转而问道:“苒儿呢?她可是和你们在一起。”
“一起的,我也是跟着向姑娘才进了向府,然后她去了一处院落,我见姑娘朝另一个方向走,心道应该是你在的地方,便跟着她了。”他说道。
“嗯,我们暂时先别出去,向家的情况恐怕比我想得还要复杂,一切等阿砚来了再说。”
主院的堂屋里,向老夫人趟靠在长炕上,头上戴了抹额,一个丫鬟在替她按捏额头,二夫人坐在一旁替她打扇子,房屋的一角燃着安神香。
一众小辈都聚在这里,除了大房的两位公子。
向老夫人缓缓睁眼,虽是受到惊吓,这会儿功夫也有所好转,勉强平稳地问道:“逸儿怎么样了?”
方才向昶旭进来告知大家,起火之后向昶逸也回来帮忙了,还受了伤,被他安置在侧房让郎中治疗。
二夫人没直接回话,而是撇头看了眼门外,一个婆子立刻进来低声答复:“回老夫人、二夫人,郎中说逸少爷背后的刀伤有些深,须得卧床养些时日。”
“这般严重?”向老夫人强撑着要坐起来,儿媳们并近前的两三个孙辈赶忙安抚她,二夫人将扇子一挥,朝那人厉目而瞪,“你这婆子,听话也不会多想着点,那大夫可有说要用什么特别的药材?”
“不、不曾说过…”婆子连忙俯身应承。
“那便是了,这些外面的郎中进了高门大宅都想多索要银钱,动不动就把一般的伤势病情说得危言耸听,你去多给他几两银子,那额上定就化开了。”
二夫人一边说着,让身边的丫鬟拿上荷包和婆子出去,转过身看老夫人还是一脸愁容,又安慰着,“母亲,您别吊着心,对身子可不好,我屋里不是还有两株上好的人参,一份拿来给您煲汤药,另一株就给阿逸去补身子。”
听罢,老夫人的脸色才稍有缓和,“我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妇还补什么人参呐,你这个伯母做得上心,给阿逸补补身子就行了,另一株还是继续收着吧。”
“瞧您这话说的,”二夫人透着一副响亮的嗓音,方才眉间的厉色已全然变成了张扬,“老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咱们可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都等着您长命百岁福泽门楣呢。”
一通话说下来,倒是把病中愁容的老夫人给逗得乐了一声,“哎呦,瞧你这嘴,都什么年岁了还这么利落。”
旁边三夫人连忙迎合,“还得是二嫂呢,话都说在了点上,我们可不就是靠着母亲您做主心骨呢。”话音一落,小辈们也纷纷应和,可本该是受到奉承的二夫人却淡了些脸色。
老夫人苦笑着看看屋里的大伙,好赖话她分得清是非,但有句话老三媳妇真没说错,她如今可不就是这个家还没散的主心骨呢。
可挨着小辈们一一看过去,“老二媳妇,”她唤了声二夫人,“除了老大家里那四个之外,小的怎还是少了好些个?”
向家三房同居一府,至今已是四代同堂,孙辈之多,到了老夫人这把年纪想要记全也不大可能了,但她依旧能分得清,一眼看过去,除了嫡出的孩子都在以外,庶出的却有缺漏,其中还不乏有平日里闹腾的几个孩子。
二夫人笑着说道:“母亲别急,我们都是担心您赶着来的,大嫂说既然聚在这了就先不出去,以免府里还有祸端未尽,剩下的她都会派人去各个院里查点的。”
老夫人半合着眼睛,在缝隙中深深看了她一眼,须臾,终究是未再多言。
而在这时,屋里快步走进了一个俏丽的身影。
“祖母,祖母您怎么样?”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向琉苒一身素淡的出现,俏嫩的脸上带着忧虑,也顾不上给众人一一见礼,径直走到了向老夫人的床边。
“苒儿?”老夫人激动的又想撑起身子,“是了,是了,逸儿都回来了,他肯定是带着你的,都没事就好啊。”说着,她又想起向昶逸受伤的事。
“可是跟着逸儿一起回来的?可有伤到哪?”
“没有的祖母,”向琉苒摇头,“我不是和二哥一起过来的,二哥和珏表哥先过来帮忙,我和珏表哥的朋友一起来的,啊对了,表哥也受伤了,祖母可有见到他?”
这话一出立即震惊了四座,老夫人尤其变得激动万分,“你说什么?阿珏也回来了?阿珏呢?老二媳妇…”
“阿苒,你胡说什么!”
向老夫人正想让儿媳去询问卫辰珏的下落,却听二夫人突然出言训斥向琉苒。
“二伯母…”
“那可是朝廷钦犯,怎会出现在向府!”
“不是的二伯母!”向琉苒站起身奋力辩驳,“珏表哥不是什么朝廷钦犯。”
“休得胡言,当初那白纸黑字公文可是明明白白写着,判得是流放苦役!咱们向家靠着阿茹才免遭牵累,如今你却说那钦犯逃了出来,还来了向府,是何居心!”
向琉苒突然被骂得愣住,一时情急之下,话便脱口而出:“不是的!姑母他们是被冤枉…”
“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