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卫辰珏和蒋云朝说着什么，听外面传来声音，出来见是向昶砚带着一个扮似郎中模样的人过来，而被悸只身拦在门外。

要说是拦也不至于。

倒是她什么也没做，就那样安静的站着，面色冷然，向昶砚下意识以为有人拦路，加之前夜的遭遇，甚至以为又是个杀手，再仔细一看，见她穿着朴素不似杀手的扮相，才卸下防备。

“这位姑娘，不知你是…”

“他是向府的人，不用拦着。”二人一并走来，卫辰珏解释道，“这是我表弟，向府大房的三公子，向昶砚；阿砚，这位是蒋云朝，冀北府人，同年上京考中了进士，还有她…他们都是路上遇到的同伴。”

向昶砚便与蒋云朝和悸见礼，一边还说，“什么表弟，我和阿珏不过相差一月不足。”而后带着郎中进屋看伤。所幸刀刃划出的伤口的确不深，大夫给上药后，又开了预防四六风的药方。

“好在你这里情况好些，不似二哥那般凶险。”

“他果然伤得很重。”

向昶砚点点头，“脱下衣服才看出来，郎中说那伤口都快见骨头了，亏得他一直撑到母亲面前才昏过去，现在还没醒呢。”

卫辰珏叹了口气，“对方人数众多，他又心急着突破重围去救你们，一时不察才中了招。”

“我看到了前院的尸体，比主院和我爹娘院里去的杀手还多，得亏你们身手好，从他们手里吃的亏算少了。”向昶砚感叹道。

不过这回卫辰珏否认了他的想法，“光凭我们也无法扑灭大火，更不用说这么短的功夫消灭所有的内卫了。”

“哦？你知道火势是怎么灭的？”向昶砚问道，他也听见了外面传言什么天神降临，但这种怪力乱神之说令人难以置信，加上杀手又是被谁消灭的？

卫辰珏自然是知道，他脑袋一点门口的人。

向昶砚立刻回头看去，“这…”

“她便是救了你们的人。”

话音刚落，向昶砚猛地起身走到悸的面前，而后双膝跪地，对着她行了个大礼，“在下多谢姑娘救我向府众人性命，救命之大恩，此生必铭记于心。”

卫辰珏二人对他突然的动作吃了一惊，但见少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丝毫没有回避或礼谦的意思。“咳。”他低声咳嗽，走过去把自家表弟扶了起来。

“敢问这位姑娘姓名，日后若有需要我向家的地方，尽可直言。”向昶砚没觉得如此谢一个救命恩人有何不可。

他现在有了家室，当夜家丁仆役在眼前接连身亡，杀手逼近妻儿的绝望，以及那份绝处逢生的怅然，皆非常人所能理解。

而悸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前后未说一句话。

“放肆！”

门外传来一声厉喝，打断了向琉苒的控诉。一位体态端庄的妇人，神情肃穆的走了进来，方一走近，抬手便打了向琉苒一巴掌。

“啊！”向琉苒顿时被扇倒在地，可见向大夫人手上全然未留力道。

“姑娘来时被吓坏了，发了癔症，扶她回房休息，让郎中开两副安神的药。”妇人吩咐着，让跟随的下人将女儿搀扶出去，待姑娘哭着出门之时，她眼中微微露出一丝不忍。

却听二夫人“哼”的一声，“大嫂，卫辰珏可是朝廷钦犯，咱们向府哪里能容得下这尊大佛啊。”

向大夫人未执一词，先上前给自己的婆母行礼，而后才说道：“阿珏先前的确是和逸儿一起来救大家的，”

“即便如此…”

“适才他送苒儿回来后便已经离开了。”

听她这么说，二夫人也没了可反驳的，“哼，还算他识相，府里已经被他们卫家牵连够多了，他居然还敢来荆州府，这回遭难，指不定是被谁拖累的呢。”

“老二媳妇。”老夫人淡淡出声，制止了她继续控诉的势头。

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躺在炕上，心中的哀默难以言表。都是苦命的孩子啊，但皇天可畏，他们又能如何呢。

“老大媳妇，府里的事盘查如何了？几个房里的孩子可还无恙？”她转过头看着大儿媳妇，声色中带了些紧张地问道。

大夫人还是一脸从容的样子，“几个管事还在核对，怕是还得等上个把时辰，孩子们您别担心，有的还躲在屋里呢，昨夜必是受了惊，我便没让他们动弹。”

老夫人这才安心些许，她只是太疲惫了，否则以这般年龄的资历岂能听不出大夫人话中的模棱两可，她既是没说“都没事”，而是用“有的在躲着”来迂回，那便是还有不同的情况。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

“等明后日府中料理清楚，只怕是又要人仰马翻了。”想到方才自大夫人那儿听到的事，向昶砚也是一阵头疼。

“怎么？”

他叹了口气，“府里的伤亡基本查明白了，有好几个通房、姨娘甚至是庶出的兄弟姐妹都没了，且是三房都有。”

果然还是这般惨重，卫辰珏紧紧皱眉，“这么说，嫡出的子弟倒是无碍。”

“也算侥幸吧，二哥和苒儿正巧不在，我和大哥实是亏姑娘及时赶到才获救，”说着，他又感激的看了一眼悸，“三伯母你知道，这些年只有一个女儿，而荔姐年前就出嫁了，二房也是巧，嫣儿夜里刚好在陪二伯母，至于三哥，他半个月前就出门访友了。”

但这样看，二房和三房去的杀手或许本就不多，卫辰珏问道，“你可有见过那些杀手尸体的分布？”

向昶砚摇了摇头，“也只是听大家说，爹娘和祖母那边去的最多了，不过这两处院子，本身值守的家丁也多些。”

卫辰珏知他现在没心思多想，但此事的针对性看上去非常明确，恐怕不单单是以哪里值守的人多来选择攻击，即便他当下尚不能抓到头绪。

而那副神情被蒋云朝看在眼里，他拍了拍衣裳起身，状似要给兄弟二人留出谈话的空间，走到门口时还叫上少女一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