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宁府的贾玦见贾剑在其他三人的帮助下有条不紊的安排着管家事宜,也就安心的出府入宫去了。
在慈宁宫门口等了半晌才逮到一个宫女来帮他通风报信,那宫女一听贾玦是要找长孙柔甲,便用意味深长的眼光大胆的打量着他。
贾玦一脸无奈,明白大概是遇到了慈宁宫的心腹女官了,她应是知道贾玦和长孙柔甲这点情愫。太后的心腹,还这么大胆,想来在慈宁宫的地位不比贾元春低;说不定好死不死的也姓长孙。
贾玦心知这是个惹不起的,只好低头祈求道:“还请姐姐帮这个忙!”那女官一听贾玦喊她姐姐,捂住嘴巴轻笑着,用清脆悦耳的声音说道:“等着吧”,说罢便转身而去。
不大一会,就见长孙柔甲满脸羞红的走了出来,想必被打趣调侃的不轻。贾玦两眼一翻,果然是姓长孙的。
贾玦目不转睛的盯着长孙柔甲的脸庞,发现她每走一步,脸上便红上一分;离贾玦越近,脸红的就越快。到贾玦身前之时,竟然连耳朵也染上了胭脂。
长孙柔甲忍受不了贾玦虎视眈眈的目光,内心的羞涩转变成羞怒,在贾玦脚背狠狠踩了一脚,眼神故作凶狠说道:“愣着干嘛,走啊!”
贾玦吃痛的倒吸一口冷气,见长孙柔甲已经走远,贱兮兮的跑上前去在她身边开口道:“不痛,下次不会长记性,你要不要再踩一脚?”
长孙柔甲“噗呲”一笑,眼睛狠狠的剜了贾玦一眼,轻声开口问道:“为了死士来的?”
见长孙柔甲提出正事,贾玦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跟在她身边和她诉说了对八名死士的安排,询问了她的意见。
长孙柔甲没有回答贾玦的问题,默默的一直往前走着,贾玦故意落后了几步,看着她头上的碧绿色的发簪跟随着脚步上下跳动。是那支贾玦亲手做的,正反两面写的是“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贾玦内心充满爱意,嘴角勾勒出一丝弧线,又上前犯贱道:“长孙青山、长孙妩媚,你要领着我去哪?”
破防的长孙柔甲转身对着贾玦的小腹就是一拳,然后开始拳打脚踢,等打累了就拧着贾玦的耳朵往前带。
被打得非常开心的贾玦一边尽量缩小两人的距离以此减轻耳朵的痛苦,一边喊着“长孙姐姐”以此唤醒长孙柔甲内心深处的儿时记忆以便放过自己。
待两人转过一个墙角,便看到了成队来往的宫女太监们,贾玦的耳朵这才从长孙柔甲的手中得救,轻轻揉搓着发红发烫的耳朵。
长孙柔甲微微转头,眼神余光向后瞟去,看到贾家一副委屈的模样,甜蜜莞尔一笑,两朵酒窝悄然绽放。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到了御花园的一棵梅花下。贾玦记得这是他和长孙柔甲年幼之时植下的,是珍稀的龙游梅。这种梅树长大以后枝干会自然扭曲,形状如同一条龙;花为蝶形,颜色为白色,是非常珍贵的品种!
长孙柔甲走到梅树下,伸手摘下小截梅枝,轻轻的插入乌黑亮丽的发髻之内,淡淡白花与那碧绿色的簪子交相呼应 ,转身微微笑道:“好看么?”
贾玦沉默了,一反之前贱贱的神情。玩世不恭之人沉默往往都是最后的轻语。愣了片刻的贾玦,终于鼓起勇气问出心里的那道疑惑:“把死士给我,你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闻言的长孙柔甲收敛了笑容,昂起脑袋骄傲的回道:“无非是把长孙家交到你手里!”贾玦内心有些苦涩,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口。
看到沉重的贾玦,从小以姐姐自居的长孙柔甲走到他身旁,拉着贾玦坐到了石椅之上,开口说道:“从小到大,母亲和叔叔就视我为下一任的家主。教我人心鬼蜮,要监听则明;教我畏威服德,要仪容严肃;教我物有千类,要宽以容人!”
“唯有姑母认为长孙家的担子还不用我一介女子来挑。”
说到这里长孙柔甲微微一顿,仿佛做出了莫大的决定,艰难开口道:“实不相瞒,等我到了年纪,姑母也会下旨给我们赐婚!”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抚摸着贾玦的脑袋,弯腰探头和低着脑袋的贾玦对视后说道:“所以,我的小弟弟,你能扛起长孙和贾家的,对吧?”
深深呼了一口气的贾玦如释重负,身为女子的长孙柔甲都能提起莫大的勇气坚定的走向自己,我又怎么能因为承受她的爱意而担心害怕儒弱呢!无非就是长孙贾家左右各一肩挑了罢。
解去枷锁的贾玦又恢复成那玩世不恭的模样,在长孙柔甲杀人的眼光下,伸出手轻轻的搂住她的肩膀。手掌到达目的地后,想着拉近两人的距离便轻轻的往回带,刚刚付之行动小腹就挨了一下重击,满脸羞怒的长孙柔甲怨念道:“不要得寸进尺!”
“下雪了”
应是冬梅不映老,弥天漫雪赐白头!
………………
神京西城的一道巷子里,忙活了一天的三千营参将苏替骑着马回到了家。巷子太小,马儿是过不去的,他只好围着房子绕到院子的大门。
将马拴在院子里的槐树下后,利索的翻身下马,边走边急声喊道:“阿姐,阿姐,我回来了!”
推开房门的是一个面容姣好,粗布荆衣的年轻女子。她快步走向苏替,伸手将他衣服上的雪花扫落,心疼埋怨道:“也不知道穿个雨披,就这样淋着回来!”
苏替嘿嘿一笑,搂过年轻女子的腰肢说道:“快快进屋,你可不要淋湿了。”
两人并肩走进屋内,顺手关闭了门扉,阻挡了随风潜入的雪花。屋子里虽然摆设简单,没有一点侯门豪宅的气派,甚至连平常人家也比不上,很难想象这是大夏侯爷侄子的府邸。
两人进屋后苏替便在火盆前坐下,年轻女子端来一杯热茶给他暖身,待苏替喝完以后便依偎在他怀里!
就这样静静相拥了一会,女子忽然想到什么抬头问道:“你昨日说三千营来了位年轻的主将,可有为难与你?”
苏替摇了摇头,将干涩得嘴唇润湿以后说道:“我与他恕不相识,又怎会为难于我!”
年轻女子用脑袋轻轻蹭了蹭苏替胸口,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神情落寞的说道:“我是怕他知道我的身份,对你有偏见,就像那个……府里的人一样。”
听完这些话的苏替神情激动,右手用力的搂着年轻女子,左手握着她的双手,轻轻的吻在她的额头之上道:“世人眼里你是偏见,我也是;但在我眼里你是偏爱。”
火盆里的木炭迸发出阵阵火星,温暖着这对世人容不下的恋人。
…………
受到爱情滋润的贾玦带着满脸的姨母笑容回到了宁府。刚在宁安堂坐下,端起琉璃递上的茶水,贾剑便拿着一封密函递给贾玦:“家主,这是锦衣卫送来的。”
贾玦迫不及待的将它拆开,大概扫了一眼。果然不出我所料,锦衣卫打探三名参将的信息不需要一天,锦衣卫真是一把利刃啊。
贾玦回过心神之后,便仔细的看了起来,只见上面有一部分是三人的根底,还有一些是许蹈和马克犯下的罪证。当贾玦看到苏替之时,瞳孔忍不住一缩:好小子!
坐在堂中思虑了一会,贾玦起身走到书房,吩咐琉璃铺纸磨墨,提笔写下:“世兄亲起:适此冬雪方起,万物沉默之际……白鹿访于深山,苍鹰会于崖边,以此思之,盛宴以待、诚邀莅临……”落好款后折叠递给琉璃。
待琉璃用信函封好、盖上宁府印章之后,贾玦又将其交给贾剑说道:“派人现在送到治国公府,就说是给三千营参将马克的。”
“同时在宁安堂安排晚宴,今晚宴请他。”
贾剑微微点头,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一旁的琉璃眼眸流转小声提醒道:“爷,你今儿答应了老太太要去荣府用膳的!”
贾玦一拍脑门,今天被恋爱冲昏了头脑,倒是把这事给忘了,转头盯着琉璃道:“你去老太太那儿给我请个假,你照实和她说!”
琉璃点头称是,便往荣府完成贾玦交给她的任务去了。此时被贾剑过了眼的丫鬟下人们也开始在偏堂摆上桌椅酒水,就等着马克过府来了。
治国公府和宁荣二府一样位于仁桂坊中,只不过是相隔了几条街道,宁府的下人很快便将信函递给了治国公府。马克作为公府接班人,自然不会是傻子,看到贾玦写的函便明白这是拉拢站队。
年少未经事的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只好拿着信函跑去找他老子——马尚去了。马尚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身材魁梧、脸型方正、浓眉大眼,是标准的军中硬汉形象!
马尚拿着贾玦写的信函仔细堪读以后,闭眼静思。马克站他的旁边也未打扰,安静的等着他老子的指示。
大概半柱香的时间,马尚睁开眼睛,转头对着马克缓缓说道:“在大夏军方转换门庭、模糊站队都是取死之道;我们父子都是天生的开国勋臣,天然要站在那贾玦一边!”
停顿一会又道:“只是那王子腾靠着贾家余荫一步步爬上这京营指挥使的位置。他真的能容忍一个真正的贾家嫡脉、贾族族长再立山头?又或者说那贾玦可以忍受一个这样的京营指挥使在头上指手画脚?”
一旁立耳倾听、明白深意的马克眼珠滴流一转回道:“父亲的意思是,在三千营里我们站贾玦这边,在开国勋臣里我们站王子腾那边?”
闻言后的马尚铜眼一瞪,左手狠狠拍在马克头上怒吼道:“我他娘的什么时候这样说过了?”随后一改之前高深之态,站起身来又是指着马克的鼻子骂道:“让你小子平时不要自作聪明你不听,现如今你他娘的举一反三反得好啊!”
马克见他老子张口闭口都是国粹,深知这是真恼了,身体一闪拉开距离求饶道:“爹,爹,我错了!”马尚一看马克还敢躲,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边走边吼道:“今天老子就他娘的教你一个乖,模糊站队是死,你踏马的站两边就不死?”
站在门外的府中亲卫看着黑幕之上圆月,听着里面悦耳的父慈子孝之声,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经过一顿父爱抚摸之后的马克,鼻青脸肿的朝着宁府而来。贾玦看到被贾剑引来的马克也是一阵错愕,疑惑问道:“世兄,你这是?”
马克闻言赶紧拱手一礼回道:“将军切莫如此称呼,马某虽虚大将军几岁,但也是将军手下一偏将尔!”
贾玦有求于人自然不会以权压他,连忙上前拉起马克笑道:“你我两家同气连枝,一损俱损。祖上更是同甘共苦,趴冰卧雪走来患难兄弟,百年世交。今日不在军中便以兄弟相称!”
马克脸上的笑容逐渐灿烂起来,中气十足喊道:“好,今日我们便以兄弟相称!
贾玦内心阴险一笑,既然大家都是兄弟了,那我关心一下你脸上的巴掌印总不能见怪吧。于是贾玦眉眼轻轻一皱,故作凶狠道:“称呼一事今日暂且定下,玦只想知道世兄脸上的伤从何而来,若是有人……哼!”
马克一听脸色一变,贾玦继续说道:“我开国勋臣四王八公也都还在,世兄尽管说来,少不得到那金銮殿中辩上一辩!”
听到贾玦要将事情捅上朝堂的马克,眼睛满是惊恐,连连摆手道:“不不不,只是愚兄骑术不精又兼大雪,这才从马上摔了下来!”
贾玦听得死死的咬住下唇,你他娘的找个理由也不找个好点的,你看你身上有一点脏的么。把两世伤心事都回忆了一遍的贾玦故作惋惜道:“倒是玦的不是了,害得世兄如此!”
马克倒是深明大义,拍着自己的胸脯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关贤弟何事。我们快快吃酒去!”说罢便拉着贾玦的手要进那偏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