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奥从苏醒到现在,参与侦破了许多案件。
在这么多起案子里，奶嘴儿出力，帮忙提供线索,虽然它总是变着花样出考题，但很靠谱,值得信任。
此刻，奶嘴电影在小警官脑海中回荡,画面一幕幕闪现。
奥奥意识到这一回眼前呈现的是凶手视角，因为,她跟随的视线，是打量、审视的,由上至下，她借着凶手的眼睛，观察每一位受害者。
第一位受害者，是一个女学生。她梳着乖巧的学生头,晚课结束后从学校里出笑笑,在最后一个路口道别。回家的路程远，快到家时，妈妈会在不远处等着。路灯昏暗，她一眼就认出母亲，小跑着上前,带着笑意。这并不是无声的一幕,在最后,她妈妈温柔地问她累不累,受害者摇摇头,撒着娇，挽住妈妈的臂弯回家。
第一幕在这里结束，随后奥奥看见了第二个受害者。
第二位受害者是一名护士。
她刚毕业，参加工作没多久，面对枯燥的三班倒工作，还不习惯。他们医院的交班时间是由副院长排的，早上六点，她就得去接昨晚夜班同事的班，一早起来，她蒸了个肉包随身带着，还没来得及吃，怕打扰了父母休息，脚步放轻出门，匆匆往单位赶。受害者没迟到，踩着点来，交接班时，她和另一位护士抱怨副院长想一出是一出，天还没亮就得换班，大家都休息不好，得找个机会，好好向护士长反应。
第三位受害者，是一个孕妇，她与刚才刚见过面的辛教授长得太像了，显然是母女。
她刚结婚没多久，是远嫁，但看得出来，夫妻感情非常好。清晨，她送丈夫出门上班，开了门，两个人还依依不舍，就像奥奥在魏老师家看的电视剧男女主似的，眼里都是彼此。临出门前，她丈夫叮嘱着，中午一定得好好吃饭，饭后记得睡一会午觉，下午醒了，孕妇要锻炼身体，多多走动，到时候生产时才顺利。她负责照顾好自己与宝宝，至于饭菜，他下班后会带回自己被宠得不像个样子，直到丈夫离开之后许久，她的目光仍望着他的背影，笑容满是甜蜜。
紧接着是下一幕画面，第四位受害者，是妻子，是职工，也是妈妈。
她平衡着工作与生活，在单位时严谨负责，出了单位，变成悉心陪伴小孩的母亲。难得周日，受害者与丈夫带闺女去了公园，微风吹拂，孩子笑声清脆稚嫩，父母眼神追随，是温馨动人的一幕。
奶嘴电影的画面，在此刻戛然而止。
在这其中，奥奥简单了解受害者的外形特征、职业、背景，以及家庭情况外。就像五年前警方所查到的那样，她们的共通点很少。
唯一给小警官留下深刻印象的，似乎是，她们都有幸福美满的家庭。
同时，小警官认为凶手视角独特而古怪，是因为，这视角是由下至上的。
视角摆得非常低，奥奥必须仰视每一位受害者，像是在——
偷窥、窥视。
奥奥还记得，哥哥对她说过，警方侦破案件，是一环套着一环的。从一个线索抽丝剥茧，逐渐找到嫌疑人，通过嫌疑人的作案动机、不在场证明等等，一一排除，最终找到真凶。但如果是随机犯案的话，像之前一些特大案件，警方甚至加大力度到全城排查，但耗时耗力，线索不足以支撑，很难锁定真正的凶手。
但现在，小警官可以确定一点。
凶手并不像哥哥所说的那样，毫无规律地挑选路上的陌生人随机作案。在死者遇害前的二十四或四十八小时，凶手摸清受害者的日常，上学、上班或散步的行动轨迹，暗暗地窥探，就是为了方便自己下手。
凶手是有计划，有预谋的，并且有目标的。
但凶手是男是女，选定目标有什么规律？
奥奥暂时还想不明白。
……
在奶嘴电影中见过受害者后，奥奥像是真正认识了她们。
小团子试图想办法，重启当年这起案子。
但确实，这对于奥奥而言，是完完全全超纲的挑战。
她每天埋头苦思冥想，小脑袋瓜子都快想破了，都没想出理由去推动这起案件的侦破工作。
奥奥也想过，像之前丫丫案那样，让李队出出力。不过她同事老李也不是什么傻乎乎的人，没头没脑地，他也不愿意听她的。
小警官想参与破获这起连环杀人案，但她提供不了新的证据，而没新证据，案子就只能尘封，这成了一个死循环。
等来转机，是几天后的事了。
那一天，奥奥放学后去单位等哥哥下班。她背着小书包，坐在哥哥的办公位上，小脚丫子悬空晃悠，嘴巴里塞满了被哥哥姐姐叔叔阿姨投喂的小零食。正心满意足地享受时，奥奥听见奚莉的一阵惊呼声。
“这本杂志说，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女演员，本来都要进组演电视剧的女一号了。但那天刚开机，被人扇了一巴掌，后来女主角就换人了，太精彩了吧。”
奚莉给大家看自己刚拆封的杂志。
她说，杂志有一块版面，是专门刊登八卦来信的，也是这本杂志最吸引人的特色。
“真的假的？会不会是瞎编的？”
“杂志读者寄信过去，就算上了这个版面，也没有稿费，没什么好瞎编的啊。”
“奚莉同志，你怎么还这么天真啊，没稿费，但忽悠到了人，肯定有成就感啊。”
“都不知道这是在说谁。”奚莉撇嘴，“能有什么成就感？”
其实这个版面登的匿名信，内容很详细。
说的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演员，突然走运，跟转了性似的，变得嚣张跋扈，在片场逢人就说自己签了新公司，接了一部大戏。她辞演现在剧组的角色，一心等着新剧开机，然而没过多久，影视公司老板的妻子找上门，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闹得厉害，她的角色被替换。写匿名信的，应该是片场工作人员，字里行间都在嘲笑这女演员眼皮子浅，还以为改名能改运，其实那算命的，只是两头拿钱，能给女演员机会，是因为算命的早就和影视公司的领导达成交易，大家各取所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
“要不是这杂志的封面是阮芙欣，我才没兴趣买呢。”奚莉说。
奚莉说的，是死亡威胁那起案子里的香江女歌星，阮芙欣。
当时，她带着儿子阮家明回香江，没过多久就召开记者发布会，向媒体承认自己私生子的存在，引起轰动。
这事儿对她的事业多少有点影响，但如今几个月过去，风波平息，阮芙欣出了新专辑，专辑卖得很好，而她也再次登上杂志封面。
“果然，不管是哪儿的明星，都迷信。”奚莉说，“我以前还以为光是香江那边来这套。”
奚莉准备将杂志收好。
但祁朗和奥奥兄妹俩，一左一右，将她夹击。
“这匿名信，写的是夏阳的事吗？”
奚莉一脸懵。
夏阳是谁？
而奥奥，则探着脑袋：“封面上有卷毛仔吗？”
“没有。”奚莉失笑，“不过之前的阮芙欣接受采访，聊起她儿子，好像还提到过你呢。说她儿子回老家黎城待了一段时间，都不舍得走了，成天念叨着在黎城机关幼儿园的好朋友。奥奥，阮家明说的好朋友是不是你？”
小团子将腰杆子挺得直直的。
当然啦！
“你刚才说什么夏阳？”奚莉问。
其他同事们也围上前。
祁朗简单告知，自己和妹妹是在照相馆见到夏阳的照片，听说她事业低迷，通过算命找到破解的方法。那天他带妹妹去片场，恰好见她与影视公司负责人通电话，聊起下一部戏的进组事宜。也就是说，匿名信中爆的料，并不一定是编的。
对方说的很可能就是夏阳。
孙大龙：“祁朗，你说夏阳请的算命师傅，就是五年前连环杀人案算到的头颅位置的那个人？”
“就是她。”祁朗点头，“而且听夏阳说，这师傅是主动找上她的。”
“如果按照匿名信所说，算命师傅一方面和影视公司达成交易，另一方面哄骗影视公司看上的演员，确实是收了两头的钱。”
“演员认为自己确实转了运势，更加信任卓碧枝。而卓碧枝的口碑则越来越好，赚得盆满钵满。”
严家康接话：“如果这位卓大师一直在坑蒙拐骗，根本就没有真材实料，那当年找到的头颅，又是怎么回事？”
“师父。”奥奥真诚道，“这算是新证据吗？”
孙大龙“噗”一下直接笑出声：“你喊我什么？”
“师父哇。”
连孙大龙都知道，小团子已经自然而然将所有人视为同事。就连李队，她都亲切地喊人家一声老李。
而他就不一样了，这孩子随她哥哥，恭恭敬敬喊一声师父！
孙大龙乐开了花，让小不点晚上记得来家里吃饭，他得给发一个拜师红包。
边上同事们一脸的羡慕。
“喊一声师父就行了？早知道我也这么喊了！”
“还得是奥奥啊。”
“就是，现在喊还来得及吗？”
“孙哥上回还说不收徒，婉拒了我呢，怎么一转头又多了个小徒弟。”
小团子歪着脑袋。
她一不小心，又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吗？
玩笑归玩笑，奥奥问这是不是新证据，孙大龙还是沉下心来，好好判断一番。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还是敲了敲李队办公室的门。
听他把话说完，李队抬眼。
“这是嫌太长时间没加班，给自己找事儿做？”
李队和孙大龙都是老刑警了。
他们清楚地知道，当案件比较复杂，或者确实时证据不足时，警方可能会暂停对该案的侦查工作。但是，暂停，并不意味着永远停止侦查。
如今，出现了新的线索，当然必须重新启动侦查程序。
“外边儿都等着呢。”孙大龙往办公室外瞅一眼。
李队：“这一个个的……”
“这一个个的——”孙大龙接了他的话，笑声爽朗，“和我们年轻的时候真像。”
……
悬而未破的案子，只要有了新线索，就同样得查。
而且是不遗余力地查。
重新拾起这个案件，大家都得加班加班，至少要先将案卷看透，熟悉案情。
李队下达任务，先将卓碧枝带回来问话。
这些年，卓碧枝上哪儿都是被人“供”着的，大家都以为她会趾高气昂，横着走路，但没想到，这位卓大师非常谦和有礼，神色从容。
李队与她打了个照面。
在审讯结束后，李队看了一眼讯问笔录。
卓碧枝坚决不愿承认自己与夏阳所签影视公司的负责人达成任何交易。
夏阳的事业将有起色，是她看卦象算出来的，但稍稍走了上坡路，又忽地回到谷底，只能是因为夏阳心不诚，这一点，自己就没办法了。
“她这两天来找过我。”
“但我只能给她一些方向上的建议和指引而已。”
“她自己没能抓住机会，我有什么办法呢？”
卓碧枝表示，她的客户们，并不愚蠢。
他们事业有成，自然是精明的，如果自己没有本事，只靠坑蒙拐骗，他们为什么无端信任她？
在询问笔录的最后，卓碧枝微笑着告诉警方，她不是江湖骗子。
“你怎么看？”孙大龙问。
李队将手中的笔录放下：“这位卓大师的变化很大。”
他清楚地记得，五年前，自己见过她。
当时，卓碧枝三十七岁，不像现在这般镇定平和，看人时视线躲闪，偶尔会露怯。
“那个时候，她说自己只会算卦，头颅位置是她算出来的。看起来也平静，不过总感觉色厉内荏，心里没这么大的底气。”
孙大龙接过笔录，扫了一眼。
“五年前，确实是挺虚的，装出镇定的样子，声音都在打颤。”
“五年的时间，她什么人不认识，什么世面没见过？当然有底气了。”
“让这个卓大师松口，等于让她和自己的饭碗过不去。”
“恐怕没这么容易。”
……
下午，祁朗和乔海蓝来到其中一位受害者陶蓉的家。
陶蓉的头颅，至今仍未被找到。
更加深入地了解案情后，祁朗才意识到，辛教授自己也清楚，那具始终找不到头颅的尸体，就是她的女儿。
“你说的dna技术被运用到案件侦破中，是八七年的事。”乔海蓝说，“已经是案发的一年后，当时陶蓉已经下葬。”
“但其实，从口供中就能看出来，辛教授也知道，死者就是她的女儿。”
“一样的身材特征、一样的胎记、儿时膝盖接受过手术的疤痕，还有腹中没成型的胎儿……就算没了头颅，辛教授也是能认出来的。”
“辛教授心里有数，她只是不愿意承认，给自己留个念想而已。毕竟，只要一直不承认，就一直还有希望啊……”
重新调查这起案件，就必须走访受害者家属。
辛教授那边，交给严家康，祁朗和乔海蓝来找的，是陶蓉的丈夫。
今天是工作日，他们原本是去陶蓉丈夫的单位找人。
但到了他单位，听他同事说，他申请调休，这会儿应该在家里。
站在侯振国家门口，乔海蓝叹气。
“最怕面对这种场面了。”
刚才侯振国单位里的同事说，陶蓉被杀害，她爱人几乎要活不下去。短时间内，他瘦了少说有十几斤，本话，他也听不进去。
领导建议他先放长假，在家里好好休息。但侯振国做不到，只要一回到家，他就会想起自己的爱人，和还没出生的孩子。因此，他大部分时候都留在单位，一开始只是加班，慢慢地，索性买了一张可以收起的简易床，住在单位里。
“这几年，他一直在升职。从一个普通文员，变成部门主任。”
“他爱人在天之灵，应该也会为他感到高兴吧。”
生离死别，最让人难以放下。
乔海蓝做了个深呼吸。
“砰砰砰——”祁朗敲了敲门。
“来了来了。”一道声音响起。
房门打开，穿着居家服的侯振国诧异地望着他们。
“你们俩是？”侯振国说，“是不是找错门了？我这里是四零六室。”
“我们是青安分所的警察。”祁朗解释，“这次是为了你妻子陶——”
“谁呀？”屋里传来女声。
侯振国一怔：“没事，我出去一下。”
他换了鞋，将房门带上，对两位警察说：“这边谈，方便吗？”
乔海蓝看了他一眼。
祁朗：“你方便就行。”
“不好意思。”侯振国说，“里面是我现在的对象，刚开始相处，还没想好怎么跟她说以前的事……”
乔海蓝收回视线。
五年了，死者丈夫走出阴霾，迎接新生活，也无可厚非。
只不过，还是有些唏嘘。
“警察同志，怎么突然为陶蓉的事来找我？”
“是案情有什么新的进展吗？”
没过多久，侯振国的寻呼机响起，他看一眼，无奈地笑了一下。
这才离开一会儿，就催了。
“侯先生。”乔海蓝提醒。
“抱歉，刚才说到哪里了？”侯振国回过神，“对了，前不久，我收拾陶蓉以前留下的衣物。”
“我记得那会儿说，凶手每杀一个人，都要完成一项仪式，就是烧了死者的其中一件衣物。”
“那时候我实在想不起来陶蓉的哪件衣物被烧毁，女同志的衣裳，看起来都差不多。”
“可是前几天，我发现，她的一件牛仔喇叭裤不见了。本来想着是不是要告诉警方，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觉得应该没有太大的必要。”
“那件牛仔喇叭裤，她特别喜欢，那会儿流行。但是我不同意她穿，怕牛仔裤比较紧，勒着肚子里的宝宝就不好了。”
“现在想起我看不懂。”
“你的意思是，凶手烧毁的，是那件牛仔喇叭裤？”祁朗问。
“应该是这样，那件裤子她最喜欢了，怎么会突然消失呢？估计就是她自己穿出去了。”
乔海蓝问：“你刚才说女同志的衣裳都差不多，为什么会对这件喇叭裤记得这么清楚？”
“前些天听我对象说起那些年流行的裤子款式，我才突然想起，“我们家有陶蓉穿着那件裤子的照片，你们需要吗？”
“可以。”乔海蓝说，“我们在这里等。”
“不好意思。”侯振国为难道，“今天不方便，我明天一早，找出照片，送到你们单位行吗？”
……
严家康找到辛教授。
辛教授并不像别人口中那样，变得疯疯癫癫，其实她很正常，只是不够理智，被思念折磨，总是沉浸在对女儿的怀念中。
奚莉和顾子昂，分别去了那位女学生以及年轻护士家。
最后一位受害者，是那个出门去给孩子买糖葫芦的母亲。
孩子在家等待着，妈妈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谁都不想去这位受害者的家里。
成年人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孩子不同，小朋友的自责无助，总是更让人心疼。
“祁朗。”孙大龙说，“你晚上有没有空？”
祁朗：……
他们兄妹俩都拜了师，能说没空吗？
祁朗要了第四位受害者温文雁家的地址，接了妹妹后，带她直奔目的地。
一路上，祁朗千叮咛万嘱咐。
“还记得咱俩的计划吗？”
“他们家有个小朋友，现在应该已经八岁了。”
“你的任务，是帮我支走这个小朋友，而我的任务，是负责和她爸爸谈话。”
“能明白吗？”
“啰嗦。”奥奥摆摆手，“卧底嘛。”
祁朗的嘴角抽了抽。
她怎么还知道卧底？
兄妹俩解决晚餐，到温文雁家门口时，天已经黑了。
祁朗敲了敲门，像之前一样，见到温文雁的丈夫，首先介绍自己的身份。
而奥奥发现，这户人家有些不一样。
他们家里没开灯，屋里黑黑的。
“爸爸，是谁啊？”
孩子稚嫩的声音传来。
温文雁的丈夫立马说道：“是爸爸的同事，来给盈盈过生日的。”
奥奥和哥哥大眼瞪小眼。
“今天我闺女生日。”温文雁的丈夫高川压低声音，“千万别说漏嘴了。”
高川请兄妹俩进屋。
这会儿奥奥才知道，为什么屋里没开灯。
死者的女儿盈盈过生日，爸爸和奶奶，在为她庆祝。
桌上摆着好多菜，中间还有个大蛋糕，点了蜡烛，自然就不开灯了。
窗户半开，随着微风，烛光摇曳。
高川和高母给孩子唱生日歌，祁朗还没回过神，妹妹也一本正经地唱起来。
烛光下的盈盈，闭上眼睛许愿。
“我希望——”盈盈说，“妈妈可以早点回家。”
“呼”一下，她用力吹灭蜡烛。
盈盈很热情，告诉来做客的奥奥，一会儿可以吃蛋糕。
高川则起身，从卧室拿出一封信。
“是妈妈寄的信吗？”
“是啊，你自己看，还是爸爸给你念？”
盈盈已经八岁了，她是小学生，认得大部分的字。
她欣喜地接过信，拆开信封。
“妈妈说什么了？”盈盈奶奶笑容慈祥。
“和每年生日一样。”盈盈满足道，“妈妈问我乖不乖，有没有好好吃饭。她说，我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要太想妈妈了。”
小团子抬起头，望着他们一家。
祁朗也有些怔愣。
“爸爸，我什么时候才能给妈妈打电话？”
高川正在切蛋糕的手，顿了一下。
盈盈奶奶还在笑，笑得眼眶湿润，说道：“盈盈忘记妈妈是做保密工作的吗？没办法和我们通电话。”
“好吧。”盈盈将信收好，转头跑回房间，锁进自己的抽屉里。
饭后，奥奥完成自己的卧底工作，跟着盈盈到边上，拆她的新礼物。
高川比了个手势，请祁朗跟着自己进书房再谈。
得知警方找到新线索，他眼中闪着光。
“真能找到杀死文雁的凶手吗？”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经常梦见她，梦里的她和以前一样，只知道为别人着想。”
高川将声音压得很低。
得知警方一定会竭尽所能侦破案件，他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其实五年前，警方也是这么说的。
但杀害妻子的人，凶残狡猾，连个指纹都没有留下……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高川说，“总会找到凶手的吧。”
客厅里，两个孩子玩到一块儿去。
祁朗问：“这么多年，一直瞒着孩子吗？”
高川清楚地记得那一天。那一天，妻子休假在家，他下班之后往回赶，说好的一家三口要出门下馆子。
然而到了家，温文雁不见了，盈盈则在哭，哭得声音都哑了。
“孩子才三岁，当时她知道妈妈是出门给她买糖葫芦。”
“后来我和她奶奶，有意不提起这事，慢慢地，盈盈给忘了。”
“我们说，她妈妈研究导弹技术的，工作性质特殊，要做好保密工作。”
“我会假装是她妈妈，给她写信。五年了，我们瞒了她五年，盈盈一直以为她妈妈出差，很久很久才能回家。”
高川也知道，孩子一天天长大，她妈妈的事，瞒不了多久了。
八岁的小孩，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好糊弄，现在的她收到信，会提自己的要求，像是希望给妈妈打一通电话，听听妈妈的声音。
“就当是给她编造一个童话故事吧。”高川叹了一口气。
盈盈奶奶去厨房洗碗，还顺便切了一盘水果，给小朋友们端出来。
奥奥混吃混喝还混玩儿，差点要忘记自己的任务。
“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呢？”盈盈问。
奥奥：“我是你爸爸的同事啊！”
“咳咳咳——”祁朗大声咳嗽。
“我哥哥是你爸爸的同事啊！”奥奥改口。
盈盈看看奥奥，又看看她哥。
“但我也不认识你哥哥呀，你认识我爸爸吗？”
“认识哇。”
盈盈认真想了想：“我爸爸叫什么名字呢？”
小学二年级的孩子，比奥奥幼儿园里的伙伴们要聪明多了。
这一关不好过，祁朗为妹妹捏了一把汗。
奥奥小奶音豪爽：“川儿！”
祁朗震惊脸。
她听见老太太怎么喊的了？
兄妹俩对视。
奥奥：……
小神探来也！
祁朗：……
简直是江湖小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孔子一米九、落书2瓶；相左、花未眠、我每天都很困、瞌睡虫1瓶；
奥奥从苏醒到现在,参与侦破了许多案件。
在这么多起案子里，奶嘴儿出力，帮忙提供线索,虽然它总是变着花样出考题，但很靠谱,值得信任。
此刻，奶嘴电影在小警官脑海中回荡,画面一幕幕闪现。
奥奥意识到这一回眼前呈现的是凶手视角，因为,她跟随的视线，是打量、审视的,由上至下，她借着凶手的眼睛，观察每一位受害者。
第一位受害者，是一个女学生。她梳着乖巧的学生头,晚课结束后从学校里出笑笑,在最后一个路口道别。回家的路程远，快到家时，妈妈会在不远处等着。路灯昏暗，她一眼就认出母亲，小跑着上前,带着笑意。这并不是无声的一幕,在最后,她妈妈温柔地问她累不累,受害者摇摇头,撒着娇，挽住妈妈的臂弯回家。
第一幕在这里结束，随后奥奥看见了第二个受害者。
第二位受害者是一名护士。
她刚毕业，参加工作没多久，面对枯燥的三班倒工作，还不习惯。他们医院的交班时间是由副院长排的，早上六点，她就得去接昨晚夜班同事的班，一早起来，她蒸了个肉包随身带着，还没来得及吃，怕打扰了父母休息，脚步放轻出门，匆匆往单位赶。受害者没迟到，踩着点来，交接班时，她和另一位护士抱怨副院长想一出是一出，天还没亮就得换班，大家都休息不好，得找个机会，好好向护士长反应。
第三位受害者，是一个孕妇，她与刚才刚见过面的辛教授长得太像了，显然是母女。
她刚结婚没多久，是远嫁，但看得出来，夫妻感情非常好。清晨，她送丈夫出门上班，开了门，两个人还依依不舍，就像奥奥在魏老师家看的电视剧男女主似的，眼里都是彼此。临出门前，她丈夫叮嘱着，中午一定得好好吃饭，饭后记得睡一会午觉，下午醒了，孕妇要锻炼身体，多多走动，到时候生产时才顺利。她负责照顾好自己与宝宝，至于饭菜，他下班后会带回自己被宠得不像个样子，直到丈夫离开之后许久，她的目光仍望着他的背影，笑容满是甜蜜。
紧接着是下一幕画面，第四位受害者，是妻子，是职工，也是妈妈。
她平衡着工作与生活，在单位时严谨负责，出了单位，变成悉心陪伴小孩的母亲。难得周日，受害者与丈夫带闺女去了公园，微风吹拂，孩子笑声清脆稚嫩，父母眼神追随，是温馨动人的一幕。
奶嘴电影的画面，在此刻戛然而止。
在这其中，奥奥简单了解受害者的外形特征、职业、背景，以及家庭情况外。就像五年前警方所查到的那样，她们的共通点很少。
唯一给小警官留下深刻印象的，似乎是，她们都有幸福美满的家庭。
同时，小警官认为凶手视角独特而古怪，是因为，这视角是由下至上的。
视角摆得非常低，奥奥必须仰视每一位受害者，像是在——
偷窥、窥视。
奥奥还记得，哥哥对她说过，警方侦破案件，是一环套着一环的。从一个线索抽丝剥茧，逐渐找到嫌疑人，通过嫌疑人的作案动机、不在场证明等等，一一排除，最终找到真凶。但如果是随机犯案的话，像之前一些特大案件，警方甚至加大力度到全城排查，但耗时耗力，线索不足以支撑，很难锁定真正的凶手。
但现在，小警官可以确定一点。
凶手并不像哥哥所说的那样，毫无规律地挑选路上的陌生人随机作案。在死者遇害前的二十四或四十八小时，凶手摸清受害者的日常，上学、上班或散步的行动轨迹，暗暗地窥探，就是为了方便自己下手。
凶手是有计划，有预谋的，并且有目标的。
但凶手是男是女，选定目标有什么规律？
奥奥暂时还想不明白。
……
在奶嘴电影中见过受害者后，奥奥像是真正认识了她们。
小团子试图想办法，重启当年这起案子。
但确实，这对于奥奥而言，是完完全全超纲的挑战。
她每天埋头苦思冥想，小脑袋瓜子都快想破了，都没想出理由去推动这起案件的侦破工作。
奥奥也想过，像之前丫丫案那样，让李队出出力。不过她同事老李也不是什么傻乎乎的人，没头没脑地，他也不愿意听她的。
小警官想参与破获这起连环杀人案，但她提供不了新的证据，而没新证据，案子就只能尘封，这成了一个死循环。
等来转机，是几天后的事了。
那一天，奥奥放学后去单位等哥哥下班。她背着小书包，坐在哥哥的办公位上，小脚丫子悬空晃悠，嘴巴里塞满了被哥哥姐姐叔叔阿姨投喂的小零食。正心满意足地享受时，奥奥听见奚莉的一阵惊呼声。
“这本杂志说，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女演员，本来都要进组演电视剧的女一号了。但那天刚开机，被人扇了一巴掌，后来女主角就换人了，太精彩了吧。”
奚莉给大家看自己刚拆封的杂志。
她说，杂志有一块版面，是专门刊登八卦来信的，也是这本杂志最吸引人的特色。
“真的假的？会不会是瞎编的？”
“杂志读者寄信过去，就算上了这个版面，也没有稿费，没什么好瞎编的啊。”
“奚莉同志，你怎么还这么天真啊，没稿费，但忽悠到了人，肯定有成就感啊。”
“都不知道这是在说谁。”奚莉撇嘴，“能有什么成就感？”
其实这个版面登的匿名信，内容很详细。
说的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演员，突然走运，跟转了性似的，变得嚣张跋扈，在片场逢人就说自己签了新公司，接了一部大戏。她辞演现在剧组的角色，一心等着新剧开机，然而没过多久，影视公司老板的妻子找上门，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闹得厉害，她的角色被替换。写匿名信的，应该是片场工作人员，字里行间都在嘲笑这女演员眼皮子浅，还以为改名能改运，其实那算命的，只是两头拿钱，能给女演员机会，是因为算命的早就和影视公司的领导达成交易，大家各取所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
“要不是这杂志的封面是阮芙欣，我才没兴趣买呢。”奚莉说。
奚莉说的，是死亡威胁那起案子里的香江女歌星，阮芙欣。
当时，她带着儿子阮家明回香江，没过多久就召开记者发布会，向媒体承认自己私生子的存在，引起轰动。
这事儿对她的事业多少有点影响，但如今几个月过去，风波平息，阮芙欣出了新专辑，专辑卖得很好，而她也再次登上杂志封面。
“果然，不管是哪儿的明星，都迷信。”奚莉说，“我以前还以为光是香江那边来这套。”
奚莉准备将杂志收好。
但祁朗和奥奥兄妹俩，一左一右，将她夹击。
“这匿名信，写的是夏阳的事吗？”
奚莉一脸懵。
夏阳是谁？
而奥奥，则探着脑袋：“封面上有卷毛仔吗？”
“没有。”奚莉失笑，“不过之前的阮芙欣接受采访，聊起她儿子，好像还提到过你呢。说她儿子回老家黎城待了一段时间，都不舍得走了，成天念叨着在黎城机关幼儿园的好朋友。奥奥，阮家明说的好朋友是不是你？”
小团子将腰杆子挺得直直的。
当然啦！
“你刚才说什么夏阳？”奚莉问。
其他同事们也围上前。
祁朗简单告知，自己和妹妹是在照相馆见到夏阳的照片，听说她事业低迷，通过算命找到破解的方法。那天他带妹妹去片场，恰好见她与影视公司负责人通电话，聊起下一部戏的进组事宜。也就是说，匿名信中爆的料，并不一定是编的。
对方说的很可能就是夏阳。
孙大龙：“祁朗，你说夏阳请的算命师傅，就是五年前连环杀人案算到的头颅位置的那个人？”
“就是她。”祁朗点头，“而且听夏阳说，这师傅是主动找上她的。”
“如果按照匿名信所说，算命师傅一方面和影视公司达成交易，另一方面哄骗影视公司看上的演员，确实是收了两头的钱。”
“演员认为自己确实转了运势，更加信任卓碧枝。而卓碧枝的口碑则越来越好，赚得盆满钵满。”
严家康接话：“如果这位卓大师一直在坑蒙拐骗，根本就没有真材实料，那当年找到的头颅，又是怎么回事？”
“师父。”奥奥真诚道，“这算是新证据吗？”
孙大龙“噗”一下直接笑出声：“你喊我什么？”
“师父哇。”
连孙大龙都知道，小团子已经自然而然将所有人视为同事。就连李队，她都亲切地喊人家一声老李。
而他就不一样了，这孩子随她哥哥，恭恭敬敬喊一声师父！
孙大龙乐开了花，让小不点晚上记得来家里吃饭，他得给发一个拜师红包。
边上同事们一脸的羡慕。
“喊一声师父就行了？早知道我也这么喊了！”
“还得是奥奥啊。”
“就是，现在喊还来得及吗？”
“孙哥上回还说不收徒，婉拒了我呢，怎么一转头又多了个小徒弟。”
小团子歪着脑袋。
她一不小心，又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吗？
玩笑归玩笑，奥奥问这是不是新证据，孙大龙还是沉下心来，好好判断一番。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还是敲了敲李队办公室的门。
听他把话说完，李队抬眼。
“这是嫌太长时间没加班，给自己找事儿做？”
李队和孙大龙都是老刑警了。
他们清楚地知道，当案件比较复杂，或者确实时证据不足时，警方可能会暂停对该案的侦查工作。但是，暂停，并不意味着永远停止侦查。
如今，出现了新的线索，当然必须重新启动侦查程序。
“外边儿都等着呢。”孙大龙往办公室外瞅一眼。
李队：“这一个个的……”
“这一个个的——”孙大龙接了他的话，笑声爽朗，“和我们年轻的时候真像。”
……
悬而未破的案子，只要有了新线索，就同样得查。
而且是不遗余力地查。
重新拾起这个案件，大家都得加班加班，至少要先将案卷看透，熟悉案情。
李队下达任务，先将卓碧枝带回来问话。
这些年，卓碧枝上哪儿都是被人“供”着的，大家都以为她会趾高气昂，横着走路，但没想到，这位卓大师非常谦和有礼，神色从容。
李队与她打了个照面。
在审讯结束后，李队看了一眼讯问笔录。
卓碧枝坚决不愿承认自己与夏阳所签影视公司的负责人达成任何交易。
夏阳的事业将有起色，是她看卦象算出来的，但稍稍走了上坡路，又忽地回到谷底，只能是因为夏阳心不诚，这一点，自己就没办法了。
“她这两天来找过我。”
“但我只能给她一些方向上的建议和指引而已。”
“她自己没能抓住机会，我有什么办法呢？”
卓碧枝表示，她的客户们，并不愚蠢。
他们事业有成，自然是精明的，如果自己没有本事，只靠坑蒙拐骗，他们为什么无端信任她？
在询问笔录的最后，卓碧枝微笑着告诉警方，她不是江湖骗子。
“你怎么看？”孙大龙问。
李队将手中的笔录放下：“这位卓大师的变化很大。”
他清楚地记得，五年前，自己见过她。
当时，卓碧枝三十七岁，不像现在这般镇定平和，看人时视线躲闪，偶尔会露怯。
“那个时候，她说自己只会算卦，头颅位置是她算出来的。看起来也平静，不过总感觉色厉内荏，心里没这么大的底气。”
孙大龙接过笔录，扫了一眼。
“五年前，确实是挺虚的，装出镇定的样子，声音都在打颤。”
“五年的时间，她什么人不认识，什么世面没见过？当然有底气了。”
“让这个卓大师松口，等于让她和自己的饭碗过不去。”
“恐怕没这么容易。”
……
下午，祁朗和乔海蓝来到其中一位受害者陶蓉的家。
陶蓉的头颅，至今仍未被找到。
更加深入地了解案情后，祁朗才意识到，辛教授自己也清楚，那具始终找不到头颅的尸体，就是她的女儿。
“你说的dna技术被运用到案件侦破中，是八七年的事。”乔海蓝说，“已经是案发的一年后，当时陶蓉已经下葬。”
“但其实，从口供中就能看出来，辛教授也知道，死者就是她的女儿。”
“一样的身材特征、一样的胎记、儿时膝盖接受过手术的疤痕，还有腹中没成型的胎儿……就算没了头颅，辛教授也是能认出来的。”
“辛教授心里有数，她只是不愿意承认，给自己留个念想而已。毕竟，只要一直不承认，就一直还有希望啊……”
重新调查这起案件，就必须走访受害者家属。
辛教授那边，交给严家康，祁朗和乔海蓝来找的，是陶蓉的丈夫。
今天是工作日，他们原本是去陶蓉丈夫的单位找人。
但到了他单位，听他同事说，他申请调休，这会儿应该在家里。
站在侯振国家门口，乔海蓝叹气。
“最怕面对这种场面了。”
刚才侯振国单位里的同事说，陶蓉被杀害，她爱人几乎要活不下去。短时间内，他瘦了少说有十几斤，本话，他也听不进去。
领导建议他先放长假，在家里好好休息。但侯振国做不到，只要一回到家，他就会想起自己的爱人，和还没出生的孩子。因此，他大部分时候都留在单位，一开始只是加班，慢慢地，索性买了一张可以收起的简易床，住在单位里。
“这几年，他一直在升职。从一个普通文员，变成部门主任。”
“他爱人在天之灵，应该也会为他感到高兴吧。”
生离死别，最让人难以放下。
乔海蓝做了个深呼吸。
“砰砰砰——”祁朗敲了敲门。
“来了来了。”一道声音响起。
房门打开，穿着居家服的侯振国诧异地望着他们。
“你们俩是？”侯振国说，“是不是找错门了？我这里是四零六室。”
“我们是青安分所的警察。”祁朗解释，“这次是为了你妻子陶——”
“谁呀？”屋里传来女声。
侯振国一怔：“没事，我出去一下。”
他换了鞋，将房门带上，对两位警察说：“这边谈，方便吗？”
乔海蓝看了他一眼。
祁朗：“你方便就行。”
“不好意思。”侯振国说，“里面是我现在的对象，刚开始相处，还没想好怎么跟她说以前的事……”
乔海蓝收回视线。
五年了，死者丈夫走出阴霾，迎接新生活，也无可厚非。
只不过，还是有些唏嘘。
“警察同志，怎么突然为陶蓉的事来找我？”
“是案情有什么新的进展吗？”
没过多久，侯振国的寻呼机响起，他看一眼，无奈地笑了一下。
这才离开一会儿，就催了。
“侯先生。”乔海蓝提醒。
“抱歉，刚才说到哪里了？”侯振国回过神，“对了，前不久，我收拾陶蓉以前留下的衣物。”
“我记得那会儿说，凶手每杀一个人，都要完成一项仪式，就是烧了死者的其中一件衣物。”
“那时候我实在想不起来陶蓉的哪件衣物被烧毁，女同志的衣裳，看起来都差不多。”
“可是前几天，我发现，她的一件牛仔喇叭裤不见了。本来想着是不是要告诉警方，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觉得应该没有太大的必要。”
“那件牛仔喇叭裤，她特别喜欢，那会儿流行。但是我不同意她穿，怕牛仔裤比较紧，勒着肚子里的宝宝就不好了。”
“现在想起我看不懂。”
“你的意思是，凶手烧毁的，是那件牛仔喇叭裤？”祁朗问。
“应该是这样，那件裤子她最喜欢了，怎么会突然消失呢？估计就是她自己穿出去了。”
乔海蓝问：“你刚才说女同志的衣裳都差不多，为什么会对这件喇叭裤记得这么清楚？”
“前些天听我对象说起那些年流行的裤子款式，我才突然想起，“我们家有陶蓉穿着那件裤子的照片，你们需要吗？”
“可以。”乔海蓝说，“我们在这里等。”
“不好意思。”侯振国为难道，“今天不方便，我明天一早，找出照片，送到你们单位行吗？”
……
严家康找到辛教授。
辛教授并不像别人口中那样，变得疯疯癫癫，其实她很正常，只是不够理智，被思念折磨，总是沉浸在对女儿的怀念中。
奚莉和顾子昂，分别去了那位女学生以及年轻护士家。
最后一位受害者，是那个出门去给孩子买糖葫芦的母亲。
孩子在家等待着，妈妈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谁都不想去这位受害者的家里。
成年人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孩子不同，小朋友的自责无助，总是更让人心疼。
“祁朗。”孙大龙说，“你晚上有没有空？”
祁朗：……
他们兄妹俩都拜了师，能说没空吗？
祁朗要了第四位受害者温文雁家的地址，接了妹妹后，带她直奔目的地。
一路上，祁朗千叮咛万嘱咐。
“还记得咱俩的计划吗？”
“他们家有个小朋友，现在应该已经八岁了。”
“你的任务，是帮我支走这个小朋友，而我的任务，是负责和她爸爸谈话。”
“能明白吗？”
“啰嗦。”奥奥摆摆手，“卧底嘛。”
祁朗的嘴角抽了抽。
她怎么还知道卧底？
兄妹俩解决晚餐，到温文雁家门口时，天已经黑了。
祁朗敲了敲门，像之前一样，见到温文雁的丈夫，首先介绍自己的身份。
而奥奥发现，这户人家有些不一样。
他们家里没开灯，屋里黑黑的。
“爸爸，是谁啊？”
孩子稚嫩的声音传来。
温文雁的丈夫立马说道：“是爸爸的同事，来给盈盈过生日的。”
奥奥和哥哥大眼瞪小眼。
“今天我闺女生日。”温文雁的丈夫高川压低声音，“千万别说漏嘴了。”
高川请兄妹俩进屋。
这会儿奥奥才知道，为什么屋里没开灯。
死者的女儿盈盈过生日，爸爸和奶奶，在为她庆祝。
桌上摆着好多菜，中间还有个大蛋糕，点了蜡烛，自然就不开灯了。
窗户半开，随着微风，烛光摇曳。
高川和高母给孩子唱生日歌，祁朗还没回过神，妹妹也一本正经地唱起来。
烛光下的盈盈，闭上眼睛许愿。
“我希望——”盈盈说，“妈妈可以早点回家。”
“呼”一下，她用力吹灭蜡烛。
盈盈很热情，告诉来做客的奥奥，一会儿可以吃蛋糕。
高川则起身，从卧室拿出一封信。
“是妈妈寄的信吗？”
“是啊，你自己看，还是爸爸给你念？”
盈盈已经八岁了，她是小学生，认得大部分的字。
她欣喜地接过信，拆开信封。
“妈妈说什么了？”盈盈奶奶笑容慈祥。
“和每年生日一样。”盈盈满足道，“妈妈问我乖不乖，有没有好好吃饭。她说，我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要太想妈妈了。”
小团子抬起头，望着他们一家。
祁朗也有些怔愣。
“爸爸，我什么时候才能给妈妈打电话？”
高川正在切蛋糕的手，顿了一下。
盈盈奶奶还在笑，笑得眼眶湿润，说道：“盈盈忘记妈妈是做保密工作的吗？没办法和我们通电话。”
“好吧。”盈盈将信收好，转头跑回房间，锁进自己的抽屉里。
饭后，奥奥完成自己的卧底工作，跟着盈盈到边上，拆她的新礼物。
高川比了个手势，请祁朗跟着自己进书房再谈。
得知警方找到新线索，他眼中闪着光。
“真能找到杀死文雁的凶手吗？”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经常梦见她，梦里的她和以前一样，只知道为别人着想。”
高川将声音压得很低。
得知警方一定会竭尽所能侦破案件，他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其实五年前，警方也是这么说的。
但杀害妻子的人，凶残狡猾，连个指纹都没有留下……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高川说，“总会找到凶手的吧。”
客厅里，两个孩子玩到一块儿去。
祁朗问：“这么多年，一直瞒着孩子吗？”
高川清楚地记得那一天。那一天，妻子休假在家，他下班之后往回赶，说好的一家三口要出门下馆子。
然而到了家，温文雁不见了，盈盈则在哭，哭得声音都哑了。
“孩子才三岁，当时她知道妈妈是出门给她买糖葫芦。”
“后来我和她奶奶，有意不提起这事，慢慢地，盈盈给忘了。”
“我们说，她妈妈研究导弹技术的，工作性质特殊，要做好保密工作。”
“我会假装是她妈妈，给她写信。五年了，我们瞒了她五年，盈盈一直以为她妈妈出差，很久很久才能回家。”
高川也知道，孩子一天天长大，她妈妈的事，瞒不了多久了。
八岁的小孩，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好糊弄，现在的她收到信，会提自己的要求，像是希望给妈妈打一通电话，听听妈妈的声音。
“就当是给她编造一个童话故事吧。”高川叹了一口气。
盈盈奶奶去厨房洗碗，还顺便切了一盘水果，给小朋友们端出来。
奥奥混吃混喝还混玩儿，差点要忘记自己的任务。
“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呢？”盈盈问。
奥奥：“我是你爸爸的同事啊！”
“咳咳咳——”祁朗大声咳嗽。
“我哥哥是你爸爸的同事啊！”奥奥改口。
盈盈看看奥奥，又看看她哥。
“但我也不认识你哥哥呀，你认识我爸爸吗？”
“认识哇。”
盈盈认真想了想：“我爸爸叫什么名字呢？”
小学二年级的孩子，比奥奥幼儿园里的伙伴们要聪明多了。
这一关不好过，祁朗为妹妹捏了一把汗。
奥奥小奶音豪爽：“川儿！”
祁朗震惊脸。
她听见老太太怎么喊的了？
兄妹俩对视。
奥奥：……
小神探来也！
祁朗：……
简直是江湖小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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