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已查清——！’
李象这一语，落入殿中众人耳中，皆是听得一愣。
刚发生还不到半个时辰的事情，你就查清了？
你难道是个会算命的神仙不成？！
跪地上的李治更是一顿，他刚想借势把这件案子的主办权揽在自己身上，由自己查清，便是可立下大功一件，同时在朝中立威。
毕竟他不能一直隐在暗中，若是这一次太子果真倒了，那他要是想真正得到那个位置，就不可再隐于暗处，得站出来和魏王硬刚，彼时他必须要有功勋傍身。
李象这一出现，李治的小算盘顷刻就散了，气的李治狠咬后槽牙。
“殿外等我。”
李象低声给了苏璃一句话。
毕竟。
苏璃一介女子，虽是护卫，但这里是承天门，是太极宫，她能跟着李象进来，都是靠了李象秦国公的手中天玺。
“好。”
苏璃轻声回应，随即退出殿外。
而李象，则是快步来到李承乾身畔。
“李象，天子御前，岂容你这般妄言？！”
李泰见李象走来，开口便是厉声呵斥。
他反正已经是对李承乾开无双了，现在也不差一个李象。
在李泰看来，今天他高低要把谋逆的这口黑锅摁死在李承乾的脑门上，怎么着也要顺带把李象摁在锅里涮一涮，谁来都没用！
其余魏王党，亦是一个个准备好了说辞，就要相继跟上。
而这时。
李象不等他们开口，已经率先发声，目光看向怒火烧得正旺的李世民。
“陛下，齐王李祐谋逆，刺杀陛下，嫁祸于太子，臣手中有着齐王李祐表兄阴无道之口供，证据确凿，请陛下御览——！”
说着。
双手呈上一份卷宗。
‘齐王谋逆？！’
‘这事怎么就扯上齐王了？难道秦国公想用齐王来给太子开罪？’
众人之目光，都是落在李象手中的这份口供。
殿中内侍则是快步上前来到李象跟前，恭敬从李象手中接过，然后又是快步折身呈至天子御前。
在听到‘齐王谋逆’四个字的瞬间，李世民便是眉头紧皱了起来，这个齐王李祐和蜀王李愔是他最为头疼的两个儿子。
抬手拿过口供，简单看完其中内容之后，李世民胸中的火气反而是下去了不少。
在二凤看来，齐王谋逆比之太子谋逆，要来的让他更容易接受的多，毕竟李祐和李承乾在二凤心中的地位有着天壤之别。
这一点，从一个造反被赐死，一个造反被流放，而且还是群臣死谏着才流放李承乾，就能看出。
“呵，不过区区一份口供而已。”
“刺杀天子的已经发生，你这位秦国公肩上担着大理寺卿、掌着大理寺，你想要多少份口供，还不都是信手拈来。”
李泰一声轻笑。
闻言，李象眼眸瞥了眼李泰，淡淡道：“魏王叔。”
“你的芙蓉园，侄儿已经搜完了，其中有些和突厥贼子相关的事情尚未查清，或许还需魏王叔明日来一趟大理寺。”
原本。
李象都已经不想在这个事上继续搞魏王了，毕竟他已经清楚了李世民对李泰的态度，既然天子希望在李泰的问题上大事化小，那自然是按照领导的意思办。
搞得太过了，容易激起二凤反感。
但这个李肥四，实在是太跳了。
大不了就是硬刚，李象算了算，自己不亏！
咯噔。
一听到芙蓉园逆贼这几个字，李泰面色霎时一变，拳头捏的咯吱作响，硬是不敢接茬。
见李泰怂了，李象这才将目光看向了李世民，沉声道：“陛下，此份口供来自于承天门灯会开始之前，刑部和御史台皆有备份，陛下可差人去查。”
闻言，李世民眼眸微凝，给了身边内侍一个眼色，这内侍连忙行礼退下，将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刑部和御史台查证。
这个问题很重要。
因为若是事后的口供，那谁也说不清真假。
而若是事前口供，只要证据确凿，就可以撇清太子谋逆的干系。
“反倒是魏王叔。”
“天子御前，重臣在殿，一口一个太子谋逆，一个一口太子行刺，一口一个急于夺位，不经三司查证，不经天子宣诏，便是笃定我父王谋逆，魏王叔如此这般针对东宫，处心积虑离间天子与太子的父子之情，敢问目的为何？“
“究竟是我父王急于夺位，还是魏王迫不及待想做天子？”
咯噔——！
殿中重臣都是一愣，屏住呼吸。
这李象未免也太敢说了，老皇帝现在还活着呢？你两皇子皇孙就开始讨论接班了？！
哪怕是长孙无忌、房玄龄这等二凤的心腹之臣，这个时候也是低着脑袋一个个不敢吱声，身为臣子，主动去讨论天位继承，与活的不耐烦没有什么两样。
“胡言乱语——！”
“简直是胡言乱语——！”
李肥四伸手指着李象，一脸气急败坏之状，道：“你你，你这是在诽谤我，你诽谤我啊——！”
此刻的李泰似是一头被割了尾巴的猪，看起来有那么一点慌乱了。
没有在意李泰，李象目光只在李世民身上。
因为最终裁决权，不在李泰，不在众臣，只在李世民一人之身，这便是君主专制。
“陛下。”
“齐王李祐谋逆，证据确凿，我父王乃是受齐王栽赃陷害，此乃齐王祸水东引之法，用于挑起朝廷内乱，请陛下明鉴——！”
说完。
李象扑通跪了下去。
‘砰’的一声，就是一个响头。
老李家祖传铁头功，上来先给二凤磕一个。
“父王，跪下。”
脑壳撞地的同时，一道低语，传入身旁的李承乾耳中。
从精神崩溃边缘被李象强行拽回来的李承乾，在听到李象这话之后，那嗡嗡嗡的脑瓜子终于是再一次重启了，瞬间从狂躁模式变成了清风模式。
承乾植物就是典型的单人废柴，组队王者，一旦搭上李象，瞬间操作神回复。
扑通。
承乾植物也跟着跪了。
‘砰’的一声。
同款老李家祖传铁头功。
红着眼眶，开口便道：“父皇在上，儿臣何其冤哉——！”
“儿臣已是国之储君，为何要谋逆？！”
“此次实乃是遭人陷害，绝无谋逆之意，还请父皇不要听信奸佞小人之无理谗言，还请父皇给儿臣一个清白——！”
奸佞小人？
一旁的李泰几乎要跳脚了。
你特么的不如直接报我的名字算了！
李世民手中拿着阴无道的口供，又是看了一遍，眉头紧紧皱着，似乎是在判断这几个儿孙话里的真假。
最后，目光落在了李承乾的身上，尤其是看到李承乾心口处的那一道被自己踹出来的脚印，又想起李承乾这些年身体不适很好，不由是心中泛起了几分悔意，他刚才一时愤怒上头，有些冲动了。
这时。
察知到天子愤怒消散不少，趁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等人还未开口，萧瑀果断是率先站了出来。
“陛下。“
“当务之急，是彻查齐王李祐谋逆之事。”
“齐王所在之齐州距离长安长达一千五余里，若是齐王果真谋逆，可在短时间席卷齐鲁之地，一旦规模成势，对于朝廷而言，将是祸患。”
李象看了眼萧瑀。
心中赞叹：这萧老头真tm聪明。
几个皇子皇孙当着一干重臣的面吵成这般模样，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都会让天子李世民下不来台。
不如早些转移话题，让这件事掩过去，这样在场的人都有个台阶。
果然。
得萧瑀之言。
李世民表情细微处可见一松。
然而。
就在李世民准备开口之际，一御医脸色慌张的起身跑来，上下嘴唇都在打着哆嗦，连连道：“陛，陛下，公公，公主快不行了——！”
话音落，李世民瞬间神色一变，脑瓜子一片嗡嗡空白。
朕的兕子——！
下一刻。
李世民猛的一个转身，快步奔至这内殿屏风之后，三两步便是来到了李明达的病榻之边。
原本跪在地上的李象，这个时候比任何人的速度都快，几乎是在李世民来到病榻边的下一秒就到了。
快速扫了眼榻上的李明达。
伤口处的血虽然已经是止住了，但此刻的呼吸却是比之常人急促不少，且隐有加重之趋势，煞白的面色更是有着冷汗泛起，这是失血性休克的典型症状。
不过目测暂时来看，应该还属于轻微休克。
若是不及时得到急救处理，这种轻微休克很快就会发展成深度休克，届时别说以现在这个唐初时期的医术，就算是送去后世的icu，能不能活下来，也是个未知数。
古代医术，发展至唐初时，其实并不发达，甚至连成体系的药方都不多。
很多人生病之后，哪怕是贵为皇家子弟，看似喝一大堆药，实际更多单纯就是靠身体来熬，更别说对失血性休克的急救，估计压根连什么是失血性休克都不知道。
古代中医达到鼎盛是在明清时期，各种经典传世医书现世。
“兕子——！”
李世民见李明达呼吸越发急促，状态极其之差，整个人顿时就慌了神。
“救她，快救她——！朕什么赏赐都可以给你们——！”
李世民带着希冀的目光看向那五位御医，这已然是他此刻最后的希望，然而得到的却是御医们的集体低头不言，扑通扑通的跪成了一排。
这一通跪代表着什么意思，在场人都明白，如李治和李明玉都是无力痛哭了起来。
“兕子——！”
“阿姊……”
“…………”
‘哭个鸡毛，吵死了。’
李象眉头一皱，看了眼同样是泪水淌满脸的李世民，道：“陛下，可否容臣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