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贼喊捉贼

“丢卒保车”对于陈柏昆来说，真的还不如说是“忍痛割爱。”

陈柏昆心里清楚，这个卒是谁？应该是谁？但是，这个卒，跟了他很多年，出神入死，一直在他的身边。要想弃之，真的就是忍痛割爱啊。

权衡之下，不得不为之。

站岗的哨兵一下没拦住，陈柏昆直接冲进了公安局的大门，慌慌张张一口一个嚷嚷道：“我要报案，我要报案。”

要不是正海碰上吴汉群，哨兵都要开枪了。

“别开枪，这个人，我认识。”

吴汉群将陈柏昆带进了侦查科，给他倒来一杯水，询问道：“陈经理，刚才一口一个要报案，请问你，现在可以说了吧，报什么案？”

陈柏昆喘了一口气，喝了一口水，慢慢的说：“吴副科长，伍时祺……伍时祺……”陈柏昆看上去有点欲说却说不出口的味道。

吴汉群将茶杯往陈柏昆的跟前推了推了说：“别急，在喝口水，慢慢说。”

陈柏昆平抑了一下情绪，说：“伍时祺是特务。”

“特务？”吴汉群被陈柏昆的话感到十分的惊讶，不禁脱口而出。

要说伍时祺是个特务，吴汉群并不会感到惊讶，在他的心里，伍时祺的嫌疑一直就没有放弃过，从舟山开往丰海的公交车上到伍时祺频繁几次出现在建筑队里，他的一举一动都值得怀疑，如果不是坚持办案要证据的话，吴汉群早吧伍时祺给抓了。

但是，说“伍时祺是特务”，不是别人，而是伍时祺的老板陈柏昆，这就让吴汉群感到十分的惊讶了。

“没错，伍时祺就是个特务，隐藏的非常好，在我眼皮底子一时躲到今天。”

“陈经理，先不着急，你慢慢说，你是怎么知道伍时祺地个特务的？”

这个时候，吴汉群反而冷静下来，他倒是想看看陈柏昆怎么说。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我有一个应酬，吃完饭之后，我有点醉了……”

在一家大酒店的门口，陈柏昆和几位客人从酒店里出来，东倒西歪的，看上去，一个个都喝的昏天黑地的了。陈柏昆将客人送上车之后，歪歪斜斜的走了几步，一辆黄包车过来，车夫看到他的样子问道：“同志，你要车吗？”

陈柏昆玄武湖图的坐上车，当车夫问他到哪里的时候，他却阴差阳错的说：“去中山中路1185号。”

“好勒，你坐好了。”

陈柏昆坐在黄包车上，浑浑噩噩，根本不知道车夫拉到哪里去，直到到了中山中路1185号，车夫将黄包车停下，说：“同志，中山中路1185号到了。”

陈柏昆朦朦胧胧抬头看了看，从车上下来，付了车费，就往里面走。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口误，本来是要回家的陈柏昆却来到了公司里，这也就算了，没想到却让他遇到了不可想象的事情。

陈柏昆扶着墙，下意识的来到自己的办公室，他还有点头脑，掏了半天，掏出了钥匙，当钥匙摸摸索索塞进锁眼的时候，门却开了。

他感到纳闷：“怎么会没锁门？”

办公室没有开灯，他打亮电灯，忽然听到办公室里有“滴答、嘀嘀答”的声音。陈柏昆走到，这是发电报的声音，当时，他还以为自己世道电报大楼了，他抬起醉眼重新打量了一番办公室，着分明就是自己的办公室啊，自己的办公室里怎么会有发电报的声音。

陈柏昆狠狠的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他悄悄地，顺着声音寻找着。

陈柏昆发现声音是从一面墙里面传出来的。他贴着墙面聆听了一下，确认声音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于是，他开始寻找入口，几乎是翻遍了整个办公室，就连自己办公桌下面的角落旮旯也摸到了，却没有找到机关，就在陈柏昆感到纳闷的时候，那面墙突然开了，伍时祺从里面走出来。

“伍时祺——”

“陈经理，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陈柏昆拨开伍时祺想进密室看看，刚上前一步，密室的门就自动关上了。陈柏昆被挡在了外面。

陈柏昆转过身来怒视伍时祺，问道：“你怎么在我的办公室设置了密室，你在密室干什么？刚才发电报的声音是这么回事。”

这个时候的伍时祺凶相终于露出来了，他迅速的拔出手枪，指着陈柏昆说：“陈经理，陈柏昆，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么你的日子也就活到头了。”

陈柏昆下的两脚打颤，哆哆嗦嗦的摇动着双手，哀求道说：“伍时祺，平时我对你不薄，看在我两这些日子的情分上，我保证，我今天晚上买来过办公室，什么也没看到。”

“我凭什么相信你？”伍时祺步步逼近。

陈柏昆退到墙根，已经没有地方可退了，他说：“伍时祺，你应该相信我，如果说，我要出卖你，也不至于等到今天吧？”

也许是陈柏昆的话给伍时祺带来一些好奇，他用枪指着陈柏昆，说：“说来听听。”

“伍时祺，其实，从舟山开往丰海的公交车上发现电台，公安局的人怀疑到了你的头上，是我，去把你保释出来的，其实，我就知道，公交车的那部电台就是你的。”

“胡说八道。”伍时祺否认的吼着。

“好、好，我胡说八道。后来，你去找过几次城建局的姚义成，至于说，你去找他干什么，我想跟这里面的电台有一定的关系吧？”

陈柏昆说着，指指背后的墙。

“不愧是当经理的，死的能让你说成活的，没有的事，被你说的煞有其事。”

“还有，其实，公安局一直对你是有怀疑的，为了拿到你的证据，公安局在我们公司的对面设置了一个监视室，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公安局的监视之下。你想啊，在那个时候，如果我出来指正你，你说，你还有今天吗？”

伍时祺感到陈柏昆说的情况都是事实，也找不出什么回驳的理由，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看到伍时祺说话的口吻平和下来，陈柏昆感到自己的危险已经过去了，也就轻松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说：“现在时局动荡，丰海虽然是解放了，但是，老蒋反攻大陆的叫嚣并没有停止，你说，这个天下究竟是属于**的还是国民党的，真的不好预料，所以，我也就是脚踏两只船，走一步看一步吧，再说了，我听你说过，家里还有位老母亲，如果我举报，政府把你抓了，你家里的老母亲怎么办？做人嘛，得过且过，没有必要斤斤计较，更何况，你是我的职员，平日无愁，他日无冤的。你说是吗？”

伍时祺看着陈柏昆，感觉他说的也是心里话，那些被陈柏昆看清楚的事情，只需一件，公安局要抓自己也就是铁证如山了。

其实，伍时祺心里也明白，自己的老板突然失踪，自己也会被传讯的也难免会被怀疑，万一什么地方在说漏了嘴，那么事情真的就搞大了，不好收场了。

伍时祺用眼睛斜睇着陈柏昆，他感到陈柏昆不像是在欺骗自己，就像陈柏昆自己说的那样“做人嘛，得过且过，没有必要斤斤计较，更何况，我们平日无愁，他日无冤的。”

伍时祺经过千思熟虑之后，走进陈柏昆，用枪顶着他的脑门说：“你说的都是真话？”

“真话，全是真话，有一句假话，你一枪毙了我。”

“今天我就权当相信你一回，如果你要报案，我的同志们会要你好看的。”

“知道，知道。”

陈柏昆连连的点头，终于使得伍时祺放弃了杀死他的念头。才有了现在来报案的机会。

吴汉群听完陈柏昆的报案，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他慢慢的站起来，在办公室度了几步，反问道：“陈经理，伍时祺就这样相信你了？”

“是的，就这样，他没有枪毙我。”

“那你先回去吧。”

“你们不去抓特务啊？”陈柏昆感到十分不解，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来报案，公安局的同志却是这样不冷不热的。

“不解是嘛？”

陈柏昆点点头，说：“嗯，万一伍时祺跑了怎么办？那我不是成了报假案的人了吗？”

“如果，我们现在就出兵抓了伍时祺，你真的不怕伍时祺的同伙会邀你好看吗？”

“那……”

吴汉群拍拍陈柏昆的肩膀，给他一种信任的说：“你回去，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这样，伍时祺就不会想到你已经报案了，这样做，我们也是在保护你啊。”

陈柏昆虽然对吴汉群的话，半信半疑，但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没有选择，唯一的选择，只能是选择相信。

送走了陈柏昆之后，吴汉群向罗宜松提出，暂且不动伍时祺。

“为什么？”

既然陈柏昆答应伍时祺不报案，那么，只要我们没有动静，就不会惊动伍时祺，相反，倒是可以看看他们下一步会怎么走。

陈柏昆的报案，在吴汉群的心里，就是一种贼喊捉贼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