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说得这么悬乎，什么林姜武徐，都这样谁还选他？”
“哼，是你选的吗？你老姜家才几号人？”
老十三瞪眼！
“……是几个当员，你瞪什么眼，就算我说得是笼统，这些年有没有那些事儿吧？”
老十三斜睨他一眼，“什么事？”
“嗤，你在咱哥仨跟前装糊涂吗？不说他武老八这十年沉的脑满肠肥家里的存折起摞，东沟岭的渠、南塂的地、西南沟承包的果树，就是这些年他家欺负的人没有三十是有二十？这些你都没看见没听过？”
林吉祥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问的老十三哑口无言。诚然，是非对错不是林吉祥一个人说的算，可是这些事儿自己没必要往心里去。
林吉祥眼见这光景，心里得意着，继续努力说下去，“一桩桩，一件件，你都不管，非要管老蔫的闲事儿？老十三，如果不是认识你近四十年，今儿个晚上我真不敢想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最后一句比之前都诛心，老十三势必忍不了，徐老蔫赶紧插话，“都少说两句，为我家的事儿，这还是在我家，你俩这样，让我的脸往哪搁？”
老十三没接这话茬，脸色在暗淡的烛火下显得异常阴沉，对林吉祥冷笑，“不就是一个五保户吗？老林，别让我姜十三看轻你。”
姜粉不假，可不代表姜家都是吃沙雕长大的。林吉祥吃了近十年年五保粮，只因为口角还有一张选票，他家五保户当年就给拿下了。就因为这个，类似今天的话，这些年他人前人后说了不是一两百次。广播里都说，教员说的具体矛盾具体分析，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哪怕是一件事儿，前后隔了一宿，一发酵，第二天就得再次具体分析具体对待，因为问题可能发展变化了。
老蔫媳妇进坏组跟武老八这些年做的事儿有毛关系？
你说武老八不对，那就是不对了？你当人都瞎啊。
真当我姜粉都是一根筋吗？
不过这些话没必要说明白，纠缠不清的有意思吗？武老八是什么人跟我什么关系，跟我劝老蔫有关系？
林吉祥立即白了脸，阴阴沉沉的说，“老十三，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哈。”
老十三哈哈的笑，也不说话。
徐老蔫也笑，“老林，你这叫什么短？不吃五保粮说明你家日子过得好，说你有能耐呢。”
林吉祥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绿，寻思一阵还是不甘心，噎着嗓子嘀咕，“这事儿武老八都不管，你操哪门子心？”
老十三一拍桌子直接怼道，“我就操心了，怎么样了？”
这就算呛上了，在蜡烛底下，俩人大眼瞪小眼，徐老蔫捂着脸也不说话，然后一口闷酒接着一口。
这个时候，院子里有人喊，“老蔫在家吗？”
徐老蔫站了起来，“谁呀？”
正想往外走呢，脚步声传来，听起来还不止一人，接着门帘掀起，像连珠一般往狭小的屋子里进人，转眼就把小屋给塞满了。
“冠军，你这是……”
来人共有六个，王家赫然在列，稀奇的是陈主任居然也在其中。
招元宋家镇这地界儿，尤其是口子里这些个老村里也有不少外出打工的山民，可他们出口子进招元县城真不比往北出北姜来的近，而且龙港发展的确实好，从工资就能看出来，比招元明显高出一个层次，所以口子里大多数招元人还是往北讨饭辙的多。
如此一来，跟踪泉村砸场子那二位轻而易举的跟到仓口陈家，也没有被怀疑，到得此地，一看那人还往里走，过了陈家大坝……得了！
前文说过，芦首沟里的大闺女都愿意往北找婆家，同样，招元宋家山民的闺女也都往北找。比如说泉村，五零六零七零这三批人，讨得婆娘基本都是招元宋家镇人。
跟踪的其中一位恰好就是仓口陈家的女婿，他知道，那人过了大坝往南走，只有乃子场一个村了。
电告于书*以后，王家因搓弄此事，又在宋主任跟前说了漂亮话，所以自告奋勇。
当时孙劲秉正好也在，于是三人组团钻进这深山老林。
人少吗？
确实是少，当时王家就想多喊几个人，小孙就笑了，“听说过异地执法吗？我们这不叫执法，却是异地找事儿，没有人保着……再多人也没用！”
保人就是这位带队叫冠军的了。
让王家有做梦般感觉的是，当小孙带着于王俩人登门拜访时，王家居然在冠军家里看到陈主任，而且对方正处于半憨状态，还在搓麻！
小赌怡情！
真的是小赌，王家看到牌桌上一筹是……两毛。
王家当即哑然失笑，居然有幸看到陈主任家居中比较人性化的一面，就冲这一点，今晚这趟深山老林来得真值。
“你真是什么事儿都能掺和。”
这是陈主任在路上对王家说得第一句话，当然，也是唯一的一句。
语气貌似非常的不爽。
王家心说，难道是因为我见着你家居的一面？
小轿车里，王家几次暗地打量井井有条陈主任——一身灰色运动装，散着头发，没有化妆百分百素颜，脚下也不是高跟，而是一双白色平底鞋。
不知道为什么，王家感觉这才是陈少方最真实的一面，柔弱的女性魅力……迄今为止恐怕连她自己都很少注意到。
感觉像是一个邻家大姐姐。
清水出芙蓉，天然来雕饰！
二者完美契合，恰到好处。
“坐坐坐，别紧张，我不来喝你家的酒。”
冠军把老蔫三个劝到凳子上坐下，也对其他人说，“咱也坐会儿吧，都站着不是事儿，气氛倒显得紧张。”
王家三人看到陈少方施施然倚到炕沿边，也算落座，不由也在墙角长条沙发坐下。
冠军则从进间拖过板凳坐到酒桌上，只剩一个彪型大汉没有落座，而是站在冠军身后，活脱脱一现场版保镖。
老蔫四下看看，又要站起来，嘴里客气的说着，“你看，家里也没有茶，我，我出去买点，也没有好茶。”
冠军把他扶稳，“白开水就行。”
林吉祥转着眼珠子忽然献殷勤般说，“冠军，难得有机会坐一起，咱一块喝点，菜虽不是好菜，不过味儿地道。”
冠军的脸色忽然变得淡淡的，瞟他一眼说，“吉祥啊，你知道我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