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双手齐出，发动震波，将这块迎面飞来的大石头完全震碎。

假面的心率一下子被拉到130以上，完全是凭本能发动了这一击。除此之外，他还犯了一个要命的错误：尽管将巨石击碎了，威胁却并未消失。四散开来的碎石，如烟花一般在眼前炸开，有几块形状尖锐的混凝土划过脸部，留下数道血痕。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在他扩散的瞳孔中，逐渐放大的，是一只被青鳞覆盖的拳头。

“咚—————！！！”

伴随着音爆的巨响声，假面那高挺的帅气鼻梁，被一拳干碎，发出十分清脆的骨头断裂声。

周遭的雨滴被音爆吹散，其身体更是化出一串残影，重重坠在地上，当即在柏油路上砸出一个坑。

随即，强大的力量又让他瞬间弹起来，如同一块被丢出去打水漂的石头，每在地上落一下，就点出一个坑洞，好一通连滚带爬，城市的夜景几番在眼中闪过，终于，“哐”的一声，后背砸在某个硬物上，终于堪堪停下。

“滴滴滴滴——”

车载警报响个不停。

玻璃渣子掉到脸上，他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一拳活活揍出去几十米开外，硬生生“嵌”在了车门上。这辆倒霉的奥迪违停在路边，可能也是看附近没有监控吧，不曾想竟遭此大难。

“呜……啊，啊……”

真正的疼，是根本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假面已经感受不到身体状况，为了保命，肾上腺素开始大量分泌，中和了他的感官。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晕乎乎的，鼻腔里有种很粘稠的感觉。

抬手一抹，满手的殷红，鼻梁被打断了，玻璃渣子粘在皮肉上，无法去掉。他现在忽然有些庆幸直播断流了，要是这窝囊的一幕被拍下来，公布到网络上，不用说都知道，等待自己的结果是什么。

那道身影仍然站在不远处，眼中青光闪烁，相隔老远都能看见，如同安静索命的死神。

“等……等……”假面咬紧牙关，从喉咙处挤出几个气音，“我，我是超警，你不能……”

下一刻，却见青光攒动，他的眼眸在暗夜中画出弧光，身影一花，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这边杀来！

————

“当————！！”

不似肉身与肉身，倒像是钢铁撞在一起了一起。

如刀尖般绷紧的脚跟，距离假面的咽喉，仅有那么一寸之隔，却被包裹在黑色夹克下的坚实手臂，稳稳挡住。仿佛一脚踢在了黑曜石铸成的墙壁上，坚硬、厚实，密不透风，足以想象在这层布料之下，会有着如加农炮一般，充满爆发力的肌肉。

那抹突然加入战局的亮紫色，让左满秋有些在意，他借力一个后空翻，轻灵地跃至五米开外，稳稳站定。

这是一个很适合打二番战的距离。

“赤，赤虹先生……”

假面的声音一下子大起来，如同被扎了一针强心剂，甚至能将自己从车门上扒拉下来，“赤虹先生，您终于来了！就是他！这个叫左满秋的，我查过了，是一个没有在我们这里备案的能力者。这家伙的气焰实在太嚣张，他、他刚才竟然袭击我！”

他扶着破碎的车门，一点一点颤巍巍地站起来，指着自己流血不止的脸，控诉道，“这里，这里，还有鼻梁……都被他打断了。您说说看，这得有多荒谬！我虽然还不是在编超警，但，好歹也算跟着组织，训练了那么久，也应该算是你们的一员吧！”

赤虹没有说话，沉默着转过头，看了看他的伤口。

“这家伙百分之百有问题！我敢打包票，这么强烈的抵抗，证明他手上绝对不干净。像这种有暴力倾向的危险分子，就别讲什么证据了。我们直接把他抓进去，关起来，关他个十年八年的，也算是为民众安全着想，您说是吧？”

“哦，对了！他家里还有个女孩，也是未经登记的能力者。您看，他们这一家，是多坏的典型，虽然登记全靠自愿，但如果都像他这样，不是给我们增加负担吗？”

“他刚刚是真想杀了我啊，您也看到了，这种危险分子，教育出来的孩子，肯定也是犯罪预备役，您说是吧？与其等她长大了，伤害到民众，不如趁她还小，把‘危险’关进笼子里。”

“今天，他敢这样对我。明天，说不定他就敢在光天化日下，杀掉真正的超警啊！”

————

这是假面第一次在滔滔不绝时，感到口干舌燥，因为赤虹全程都没有回应，甚至连眼神和微表情都无。

他不看自己，只是保持松柏一样的站姿，斜着站立，似乎有用眼角余光瞥向自己，又似乎没有。

……

“说完了？”赤虹的声音有些嘶哑。

“额……先生……我只希望您能明白，这个名额，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假面舔了舔嘴唇，就像在期末考试中把答卷填满，试图博得老师同情分的学生一样，喃喃道，“我这么做，也不光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我们超警，为了我们守护的整个社……”

“啪！”

突如其来的一记耳光，没有丝毫留力，将他的脑袋打得后仰，磕在车顶上，发出重重的一记声响。

他捂着自己被扇的半边脸，倒在地上，眼神里的惊愕几乎要满溢而出。

“我会确保，他受到一切应该有的惩罚，检讨，致歉，讯问，赔偿，一个都少不了。今晚，这个年轻人对你造成的一切经济损失，都会由超警征调中心承担。”

赤虹的声音很是疲惫，他甚至不想和假面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过上身，对左满秋微微颔首，“当然了，如果你对最后的结果不满意，想要提起法律程序上的诉讼，也请便。”

“你说的惩罚里，包括‘出局’吗？”左满秋冷不丁地问道。

“……”赤虹沉吟片刻，似乎在计算着下一个回答的利弊与得失，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包括出局。”

“以他犯下的错误，足以体现他的不可控，无组织无纪律，终其一生，都没有再当超警的可能了。”

“这样的处理，你是否满意？”

————

晴天霹雳。

假面的嘴巴下意识长大，将赤虹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拆分开，仔细咀嚼了一遍，好像小狗在很努力地，试图理解人类的语言。末了，他仍然没有解读出第二中意思，万念俱灰之下，刚刚提起来的那口气，顷刻间就散了。双目无神，如死了一样，扑通一声，跌坐在雨水汇聚的小坑里。

“不……不对，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啊……”

“我不就是开了个直播嘛？你们不给我批战场记录仪，我只能这样啊，这又有什么错？你知道为了成为超警，我有多努力吗？”

被现实打击后，他开始变得歇斯底里起来，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告诉你，你会后悔的……呵，一群王八蛋，我警告你，想一脚踹了我的话，我就搞臭你们所有人，包括你们立在江边那块活招牌！”

……

左满秋的瞳孔略微一缩。

“你什么意思？”赤虹冷声质问道，“成年人了，在说下一句话之前，最好慎重考虑下。”

“哈，考虑？都把我往死路上逼了，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假面朝地上淬了一口，扶着地面，有些艰难地起身，却还是高高昂着脑袋，“我手上可有不少黑料呢，比如【火拳】。”

“你们不是想把那个没用的死人，塑造成什么‘精神领袖’嘛，哼，做梦去吧！你以为他有多干净吗？！逼急了我，我就去自爆，确保让所有有手机、有网络的人，知道这个真相！”

“在成为超警之前，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

————

“咚——————！”

这一次，赤虹没有反应过来，可能是他的注意力也被假面的话搅乱了，有所分散。

一记比方才还要快得多的拳头，钻破雨幕，携着音爆独有的破空轻啸，重重砸在假面的脸上。

几乎将他的整张脸都打得凹陷进去，也以这种粗暴至极的方式，打断了他即将曝出的猛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