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
在白马津渡过黄河之后,历经多日的长途跋涉。
王仁一行终于离开冀州,来到了兖州陈留郡的地界。
“公子,来喝点水吧!”
一旁的张郃递过来一个水袋,朝着王仁说道。
王仁接过水袋,轻抿了几口水,微微湿润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后,问道:
“儁义,此处到了何方地界?距离洛阳还有多远的距离?”
虽不知为何王仁突然问到洛阳,张郃想了想还是依言答道:
“回公子,此处已到了陈留地界,向西再走百里便是虎牢关,穿过虎牢关再走不远,便可到达洛阳了!”
“嗯,即如此我等休息片刻,待我将书信交给孟卓叔父后,我有要事须往洛阳一行!”
王仁思索了片刻后说道。
“公子不可!”
“昨夜刺史大人已给我俩下了死命令!此行除却护送公子将书信顺利送到张太守处外,便只有一个目的地……那就是安全将公子送回东平老家!还请公子不要为难我等!”
张颌想也不想的拒绝道。
“儁义,你…”
王仁没想到,向来机敏的张郃,此番竟如此死板,竟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自己的提议。
一旁的高览见状赶忙过来劝道:“公子息怒,非是我等不愿听从公子命令,只是此番刺史大人下的乃是军令,我等不敢不从!”
王仁闻言不由微皱了下眉头,问道:“哦,不知我父昨夜究竟与二位将军说了些什么,望二位将军看在过往的情分上,能告知一二,仁感激不尽!”
“公子恕罪!事关机密,刺史早已严令我等不得向公子透露分毫,还请公子不要为难我等!”
张颌想了想,还是咬牙拒绝道。
王仁闻言又转头看了看高览,只见高览也是向其微微摇了摇头,王仁这才感到大事不妙!
本来昨夜归府之时,王仁便觉察到了府中些许的异样,只是当时未作多想,却不想竟在此处等着自己。
若是自己所料不差,王芬对于自己当日的劝言并没有听进去多少,此番急匆匆的安排自己南下,怕不是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
而此行派了张高二人护送自己,恐怕是看中了二人向与自己交好,即便日后举事失败,也能在最大程度上保护自己的安全。
毕竟当初张郃高览二人不过是冀州军中小小一队率,若非自己深知历史上二人的成就,一力向自家老父举荐,二人也不会在短短两年之间便崭露头角,升任别部司马一职。
想清楚一切的王仁,虽心中急切,但也暂时没有太好的脱身之策,只能先暂时虚与委蛇道:“罢了!罢了!”
“既然我父如此交待,我也不为难二位将军,我等还是早些上路,争取早日回到东平,二位将军也好早点回去复命!”
张、高二人闻言,虽有些尴尬,但多少还是松了口气道:“多谢公子!”
王仁见状也不作多言,将水袋交还给张颌之后,便重新翻身上马,待众人收拾好后,便继续向着陈留县城赶去……
两个时辰之后,众人终于在傍晚时分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陈留县城。
将一众卫士在客舍安排好后,王仁便领着张颌高览二人来到了张府。
在将拜帖投递入府中后不久,得到消息的张邈便令下人将几人引到后院的一处凉亭当中。
只见张邈正于亭间与一人对弈。
“侄儿王仁,拜见孟卓叔父!”
“拜见张使君!”
王仁见状忙领着张高二人上前行礼道。
那人见有客至,便对张邈说道:“孟卓,既然今有客至,这局棋就先下到这里,放到来日再下吧!”
言罢便要起身离开,却被张邈拦下,并向其介绍道:“孟德稍待!来,且让我为你介绍一下,此乃文祖公家公子,名仁,字伯安!”
说完又向王仁介绍道:“伯安,此乃吾之好友曹操,曹孟德!汝二人皆当世青年才俊,当好生亲近一番才是!”
二人闻言互相对视一眼,皆不由心下一震。
“什么?此人竟是曹操!”
王仁不由瞪大了眼睛,望着面前其貌不扬的男子,心下暗暗称奇道。
而曹操当下的心境也不平静!
就在前日不久,其在老家刚刚接到好友许攸的书信,言其已说服冀州刺史王芬,准备并合关东之力,行废帝之事,并邀其北上共举大事!
为免牵涉其中,这才匆匆入京,却不想于中途竟会遇到王芬之子。
“此事未免太过巧合,且待我试探一番!”
向来多疑的曹操,当即便嗅出了些许不同寻常的气息,沉吟片刻后说道:
“久闻贤弟冀州陶朱公之名,却不想今日竟有缘于此相遇,却不知贤弟此行所谓何事啊?”
“兄长过誉了,不过些许玩闹之举,当不得兄长赞誉,仁此行乃是奉家父之命前来拜访,并将此信送予孟卓叔父!”
王仁闻言不疑有他,当即便从怀中掏出书信递给了张邈。
“哦…文祖公竟有书信给我?”
张邈见状不禁疑惑接过书信,当即便要打开查看,却被王仁劝阻。
“孟卓叔父稍待,此信事关机密,还是在私密处查看为好!且父亲尚有要事,要我单独告知叔父!”
言罢向张邈示意的看了曹操一眼。
“这!”
张邈闻言不由有些犹豫。
曹操见状顿时心中警铃大作,想起之前自己顾及情谊,冲动之下写给许攸的回信,一时间不由心中冷汗直冒!
“不成,此地不宜久留,若是其真为吾所料是来劝说孟卓参与废帝之事,依我对孟卓的了解,其未必不会心动,如此一来自己可就真的是进退两难了!既如此不如……”
想到这里,曹操心中顿时苦笑两声,拱手告辞道:
“孟卓不必多虑,既然王公有此交待,想来事关机密,且操尚有皇命在身,就不多作久留,待日后有空再来与孟卓相叙!告辞!”
“也罢!既然孟德尚有要任在身,我就不多留孟德,这盘棋就等日后再与孟德下完!”
张邈看了眼一脸警惕的盯着曹操一举一动的王仁,也只好无奈说道。
曹操闻言微微颔首,并向王仁微微拱手示意后,当即起身迅速离开了此地,待出得张府之后,便骑马一路逃离而去!
……
与此同时,青州,平原郡。
青州名士陶丘洪在方士襄楷的连番相邀之下,与“一龙”之龙首的名士华歆共同会晤于高唐县的一处别院之中。
“子鱼,对于公矩(襄楷字)所言之事,你如何看?”陶丘洪一脸凝重的问道。
观其神色其似乎对于王芬此次准备废立天子之事,似乎颇为意动。
华歆见状不由连忙制止道:“子林兄,我知你因史平原之事一直对宦官之辈恨之入骨,故想借此番废立之机剿除阉宦党羽,为大汉溯本清源。
然废立皇帝这样的大事,就连当初身据宰执之位的伊尹和高居大将军之位的霍光都感到困难,又岂是我等在野之臣所能轻易干预的了的呢!
而且王使君虽位居“八厨”之列,于士人间声望卓著,然其性情粗疏没有谋略,诚非能与谋也!
公矩世外之人,或从天象上察觉到了些许异象,故而为其奔走。
然殊不知此举却已步入下层,需知天命不可为违,我等只需顺天应命,一切自会水到渠成,若欲强行干预,他日必为天谴。
至于汝南陈逸,其父陈蕃虽贵为“三君”,但也已随着其父身死而名望日消,或有一二士人会因其父昔日恩德对其稍加照料,但一旦涉及此等谋逆大事,必会及时抽身而退。
而剩下为其四处奔走的南阳许攸、沛国周旌之辈,不过是趋名逐利之徒罢了,所以我料定这事必定难成!
到时不仅子林兄自己会有杀身之祸,而且会祸及宗族,还望子林兄详加斟酌!”
“子鱼之言,老夫记下了,无论此事最终结果如何,此番劝谏之情,洪必会牢记于心,洪这就去信公矩,劝其即时抽身才是!”
言罢,陶丘洪顾不得与华歆多言便匆匆离去给襄楷回信去了。
“哎!此番王使君行事操之过急,所用之人皆别有用心,实在有伤其“八厨”之明,也不知最终王使君能否顺利逃过此劫!不过若是其子愿意出手的话,或许……”
看着匆匆离去的陶丘洪,华歆脑海中下意识的浮过出当初游历时遇到王仁的情景……
或许就连王仁自己都未曾想到,当初不过与华歆的一面之缘,竟会让其对自己抱有如此巨大的期待。
而眼下,王仁却依旧在为出逃而做着最后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