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家村休养了五六天,晴月终于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陆行昭三人也决定离开此地。临行之前,陆行昭慷慨地留给好心大娘一百多两银子,并告知她倘若遭遇什么艰难困境,就去滁州找他。知恩图报,向来是陆行昭坚守的行事准则。
追风在此番行程中出了大力,如今也只是勉强恢复了状态。陆行昭没打算骑乘追风,而是贪墨了那十几个大汉的两匹马用来拉马车,其余的则都充公了——总不能将好处占尽,不给朝廷留一点儿油水。
为了便于赶路,陆行昭委托官差购置了一架豪华马车。按照辰国的礼制,平民马车也可用四轮,只不过在尺寸、马匹方面有所要求,即长不可超过一丈,宽不可超过五尺,所用马匹不得超过两匹。
李家村距离颍上不过一日路程,马车朝发夕至。
刚回到秦氏镖局,秦安然便迫不及待地去看望严嵩。虽说此前镖局曾送信告知严嵩已无大碍,但她仍是忍不住担忧。原本陆行昭听闻事情始末时,以为严嵩至少需半月才能下床,结果刚进门就看见严嵩正站在院中活动筋骨。
“严叔叔,您这......”陆行昭感觉大概是自己开门的方式不对。
“小姐、晴月,还有陆小子,你们回来了。”严嵩一向古板的脸上似乎有了些变化。
“严叔叔,您没事了?”秦安然也颇为诧异,那晚严嵩分明身中十几刀,这才几日不见,突然就精神了,甚至比往日还要精神。
陆行昭琢磨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严嵩这是旧伤痊愈了啊!
“严叔叔,恭喜您了!”陆行昭拱手笑道。
“哈哈!”严嵩显然心情愉悦,“老夫就知道逃不过你的眼睛!”
“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一点儿都听不懂?”晴月一脸的迷惑。
秦安然似有所悟,连忙为严嵩把脉。果然,严嵩的脉象不再如从前那样软弱无力,变得汹涌澎湃,即便秦安然不懂武功,也能感受到严嵩体内如猛虎般的内气。
“严叔叔的伤都好了?”秦安然作为大夫,还从未遇见过一场重伤下来,连旧伤都一并痊愈的状况。
“严叔叔以前应该是中毒了,那晚被砍了十几刀,失血过多,刚好将积攒多年的毒素大部分都排出了体外。当然,严叔叔意志坚定,不然光是流血,一般人早就丢了性命,更别说破而后立了。”陆行昭看了众多医书和秘籍,大概也知道了武功的奥秘。
“不错,还是陆小子有见识。”
“以前我就觉得严叔叔并非普通武者,想不到严叔叔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
严嵩的武力值,陆行昭已有了判断,至少是一流高手,若是严嵩完全恢复,估计自己都不是他的对手。
“哇,严管家竟然这么厉害!”晴月立马对严管家崇拜起来,能被自家公子称赞厉害的人,必然是高手无疑。
虽说家中多了一位一流高手,陆行昭却并没有很欣喜,严嵩曾中毒受伤,也就是说严嵩是有仇家的。一流高手的仇家,总不会是江湖中的泛泛之辈吧?
严嵩毕竟闯荡过江湖,一眼就看出了陆行昭的心思。
“陆小子放心,老夫那些仇家并不知道我还活着,估计在他们心底,觉得老夫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仇家不仇家的我倒没那么忧心,我也刚刚招惹了两个高手,咱打不过还不能跑吗!”
“什么高手?行走江湖,大丈夫从留隔夜仇,能尽早解决的还是尽早解决为好!”严嵩恢复了七八成实力,就连说话都硬气了不少。
“严叔叔,您认识于九杀和春十二吗?于九杀看起来和您年岁相仿,应该是同期踏入江湖的。”陆行昭知道严嵩见多识广,决定向他问问,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于九杀?你怎么会和他结仇?”严嵩显然认识于九杀。
陆行昭将滁州的事简要叙述了一番,严嵩听后就陷入了沉思。
“严叔叔,于九杀是什么人?这家伙武艺高超,如果不是刚交手时我占了点儿出其不意的便宜,恐怕我还不是他的对手!”陆行昭当时就觉得这个于九杀很厉害,内功稍弱,如果当时不是从一开始就步步紧逼,没给于九杀反应的时间,自己很可能打不过他。
“于九杀是魅影楼的人。”严嵩开口道,“那个春十二应该也是魅影楼的人。”
“啊?那岂不是说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我是谁了?”陆行昭一惊,春十二和于九杀相识,回去将事情一说,那不就露馅了!
“陆小子,你可知道魅影楼?”严嵩问道。
魅影楼?陆行昭不曾听闻,不过用脚趾头想也能明白,能同时拥有两个一流高手的组织定然不简单。而且从名字判断,这个组织很可能至少拥有十二个一流高手。
十二个!一流高手!这是什么概念?镇湖司估摸也就这个水平!别看江湖上叫嚷着什么“五御六玄七宗八魁”还有诸多大师,这帮人加起来都未必能凑够五十个,江湖上顶尖的战力还是一流高手!想要踏入一流高手的境界,并不比成为武学大师容易,除了陆行昭这种开了挂的,大部分一流高手都得二十五岁往上。
“魅影楼是西域的一个杀手组织,也是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传言魅影楼楼主至少是七宗八魁的境界。不过最让天下人震惊的并非是魅影楼楼主,而是魅影楼的左右护法、六大执事和十二宫杀手,十二宫杀手的最低要求也是一流高手!”严嵩介绍道。
好吧,恕我无知,原来魅影楼的一流高手并非十二个,而是他娘的二十个!
“严叔叔,魅影楼这么强?那镇湖司岂不是拿魅影楼没办法?”陆行昭仍有疑问,镇湖司若是连魅影楼都压制不住,还谈什么镇压江湖?
“陆小子,镇湖司远比你想象的要强大,虽然镇湖司明面上只有左右副使和十大名捕是一流高手,可宫中还有不少供奉,镇湖司首座也未必比魅影楼楼主逊色,只不过从未露过面,常人不知究竟是谁罢了!”严嵩解释道。
“镇湖司首座会不会是千机道长?”陆行昭首先想到了萧雨溪。
“不是。”
嗯,萧雨溪看起来生性洒脱,确实不像能担任首座的人。
“陆小子,你和千机道长不该很熟悉吗?怎么还问她是不是镇湖司首座?”
“额,严叔叔怎么知道我认识千机道长?”
严嵩指了指陆行昭后腰的酒葫芦,笑道:“千机道长最为出名的并非她的武功,而是她的酿酒手艺。老夫年轻时曾与千机道长相遇,那时她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稚气未脱,整日带着个酒葫芦四处云游。老夫可不眼拙,这酒葫芦千机道长一直随身携带,必然视为珍宝,能赠予你,难道是因为你们关系不熟?”
确实不熟,才见过一面。
“千机道长是女的?那可真是女中豪杰了?”晴月是个女侠迷,又开始崇拜起萧雨溪,随即又想到什么,顿时柳眉倒竖:“公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小姐的事?”
秦安然揉了揉晴月的脑袋,眼神温柔地看向陆行昭,似乎在询问:“这事儿你可没告诉我!”
陆行昭尴尬道:“那也未必是这一个吧?”
严嵩哈哈大笑:“陆小子,你这沾花惹草的本事和几十年前江湖第一风流豪侠玉逍遥有的一拼!酒葫芦上刻着‘千机’二字,你当老夫不识字?”
“那个,其实我就是跟千机道长在屋顶喝了一个时辰的酒......没发生别的事!”陆行昭赶忙解释,当然,主要的解释对象还是秦安然。
“千机道长也是绝世美人吧?十四五岁就能迷倒一大群江湖男儿,十年过去了,想必更加迷人了,是不是啊陆小子?”严嵩调侃道。
“严叔叔,您怎能凭空污我清白,那天她戴着斗笠和面纱,我什么都没看见!”陆行昭急切说道。
“那就是想看喽?”
“严叔叔,您就不要调笑公子了,公子不是那种人!”还是女朋友好,知道心疼自己。
“小姐,陆小子是哪种人你还不清楚?像他这样年少有为,日后又前途无量的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你再不管管他,日后指不定带多少女子回来!小姐还没过门就这样替他着想,以后这小子更要无法无天了。”
“严叔叔,我哪有......”秦安然脸色瞬间红透,说话也变得忸怩起来。
严嵩,我当你是高手,您竟然......竟然......算我看错你了!不过,你确实没看错我!咱们扯平了!
“放心吧小姐,有我晴月在,公子不敢乱来!他若敢对不起小姐,我就......我就把他挂在树上!”晴月立刻站出来为小姐撑腰。
陆行昭哑然失笑,道:“放心吧,我怎么会对不起安然!”
陆行昭看向秦安然,秦安然羞涩地将目光转向一旁。
“言归正传,陆小子,老夫得提醒你一句,与魅影楼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你最好早做打算,不然仅凭我们二人恐怕难以应对。千机道长若能相助于你那是最好,倘若你无法确定,老夫建议你加入镇湖司!”
“还有,你身怀绝世功法,行走江湖更需小心谨慎,不只是魅影楼,江湖上但凡想出人头地的武者都会对你感兴趣。晴月这小丫头,任谁也想不到她懂武功,但你很快就会声名远扬,诸事都要多加思量,日后做事多想想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