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五分钟之后,面对这样两难的实际应用题,终于有一个看起来二十五六岁,身材还有点魁梧的年轻士子站起来答题了。
由于是第一个站起来的,何毕的兴趣也比较高,满心期待地等着这货给自己一个答案。
“在下以为,具体情况还需要具体分析,敢问太守大人所说之贼,到底是反贼,还是宗贼,还是临郡太守叛乱呢?”
“都有可能么,本来就是假设,你都给说说。”
“如果是宗贼的话,建议还是先割麦子,大人不妨与他们谈谈条件,退一步说,就算他们把未成熟的麦子给割了,事后大人也可以想办法将这笔麦子要回来甚至是买回来,如果是反贼的话,那便还是一把火烧了吧,只需坚壁清野,他们自然就会流窜到别的郡县去闹腾,至于流民,参照黄巾的例子,反贼过境之后,城外一般也剩不下多少流民了,如果是其他太守作乱,建议大人将城外贱民尽数迁入城中,迁不下就算了,麦子不妨留给他,咱们抓紧时间练兵整备,同时等待朝廷援军即可,就算守不住城破了,大人或降或遁,终究是不生罪孽。”
“恩……你说的很有道理,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辛评。”
“嗯?”名人!
这好像是原本袁绍的谋士吧,干了啥来着……好像有点忘了,但就冲他这一番回答,明显也是有一番见识的。
辛评之后,其他的学子也一一作了解答,不过辛评的珠玉在前,这事儿的解决方法也无非就那么几条,因此,除了几个夸夸奇谈之辈外,大家的回答都差不太多,给何毕的感觉有点像拾人牙慧,包括几个后世他听过的名字,回答的也并不比辛评强多少。
因此听了大概半个多时辰之后,何毕因跪坐得久了,难免觉得有些腰痛,耐心也所剩不多了,主动打断了面前这个毫无新意只知道引经据典的士子的发言,问道:“哪位是郭嘉?”
人群中站起来一个一脸茫然的少年。
看这少年,长相虽然也算白净斯文,生得一副还算不错的好皮囊,但给人感觉似乎醉醺醺的,好像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而且别人的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的,明显是为了见他这个太守刚换的,他就不同了,衣服不但是旧的,而且看起来还不太干净,上面还乱七八糟的印有几个胭脂印。
汉朝选官是非常注重仪容仪表的,这郭嘉,卖相就不太好。
“你就是郭嘉?本太守之前曾经听说过你,荀攸说你素有智记,你来说说,你会如何处理此事?”
荀攸一脸懵逼,我没说过啊,不是你点名要的他么?
郭嘉先是鞠躬行礼了一番,然后道:“那个……大人,在下昨夜宿醉花街,那个……精神不济,之前辩经的时候,他们说的太过无聊,因此我一不小心……睡着了,所以没听到大人的题干,敢问大人,您刚才问的是啥?”
“…………”
“…………”
然后屋子里便是哄堂大笑。
何毕一脸的黑线,若不是上辈子听说过他的大名,这会儿怕是已经让人把他给轰出去了。
当下,何毕将题干重新重复了一遍,耐着性子道:“郭先生何以教我?”
郭嘉微微思索了一番,躬身行礼道:“不敢当大人先生之称,不过在下以为,先生您所出的题干,并不成立,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哦?为何会不成立?!”
“先说宗贼,宗贼的话,凭大人您的身份,他们敢把您怎么样?假借谈判来拖延时间便是,谈不下去的话您就干脆摆一桌酒席,把宗贼首领骗来一刀砍了便是,他肯定不敢不来,所以宗贼不足为虑,至少不会耽搁大人您收麦子,再说反贼和叛乱。
南郡多宗贼,可也正是因为宗贼的存在,反贼是聚不起来的,我观大人您的义从各个都是弓马娴熟之辈,如果是境内反贼的话,凭大人您的实力,肯定在他们没等聚起来的时候就给剿灭了,实在不行,可以干脆委托宗贼。”
何毕微微皱了下眉,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问道:“那贼兵若是来自境外呢?”
“南郡那位置,东侧是汉水,西侧是荆山,核心区域是一个自北向南的长条,外敌来犯的话,要么来自北边的南阳,要么来自南边的长沙,如果是北面南阳方向来敌,您只需举兵驻守在襄阳,南边的百姓自然可以从容割麦,况且,不管是贼兵还是反叛,那首领既然已经占了南阳,只要脑子不是疯了,肯定先去打汝南啊,就算他比较横,那也应该过颍川去打司隶地区啊,打南郡是脑子被驴踢了么,他要是脑子被驴给踢了,大人您怎么会不是他的对手呢?”
“那如果是南边来敌呢?”
“南边就更打不过来了啊,长沙的宗贼比南郡闹得还厉害,如果是一般反贼的话,长沙太守孙坚号称江东猛虎,根本就轮不着您出手他就会剿灭反贼了,如果是孙坚自己反叛的话,他肯定先打江夏或者零陵啊,他脑子又没被驴踢。”
“………………”
说的好有道理,我特么竟然无言以对。
不过瞅郭嘉那一副,“居然问这种问题,你好像是个傻子”的表情,何毕怎么就这么气不打一处来呢。
怪不得袁绍不待见他。
当然,这个答案,肚子里没点干货的肯定是答不出来的,由此可见,郭嘉此人,才学确实是很厉害,就是这性子有点狂,至少是现在还有点狂,缺少社会的毒打。
当然,何毕这人礼贤下士,倒也知道用人用长的道理,对于郭嘉的这点小毛病,倒也不是不能原谅,起身道:“郭嘉,还有辛评,你们俩跟我出来,其他人如果还想辩经的话,请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