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怎么了?”
织春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放在托盘上的药碗,不明白沈青宜怎么突然之间就皱起了眉头。
沈青宜心下一沉,这药分明就有问题,织春莫非瞧不出来?
她凝神片刻,垂下了眸子,“织春,你今日煎药的时候,可有让旁人靠近?”
织春摇了摇头,只觉得这话更奇怪了。
“姑娘的药,奴婢一直都自己看着,也自己煎,从不让其他人靠近的。”
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织春当然不会觉得沈青宜的亲爹亲娘会叫人往沈青宜的药里下毒。
只是沈家人多眼杂。
人一多,是非也就跟着一并多了起来。
要是有哪个妾室姨娘生了熊心豹子胆,为了争宠给沈青宜这个大小姐下点毒什么的,届时她们找谁说理去呢。
沈青宜本就身子骨不好,所以她的衣食住行,整个青云居上下,都是小心的不能再小心。
亦是谨慎的不能再谨慎了。
正是因为小心,因此沈青宜这紧皱眉头的模样,才叫织春觉得奇怪。
沈青宜停笔,她盯着那药看了好半晌,突然间笑出了声。
织春入夏:“……”
就……就还挺瘆人的。
姑娘莫名其妙在笑些什么?
沈青宜没碰那药,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入夏和织春身上,“我从前,都是吃这药吗?”
织春只觉得自家姑娘也许是傻了,怎的现在连自己之前经常吃的药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姑娘说什么呢,这当然是您之前一直吃的药啊,这药是宫中太医开的,您已经吃了好些年头了。”
要说姑娘最近行事毫无章法也就罢了。
毕竟凡事只要能达成目的,用什么手段不是用?
但是姑娘现在连自己吃的药都不认得了,是真让织春感到诧异。
入夏也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形,她仔细闻了一番,“是姑娘之前吃的药不错,姑娘是看出这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织春生病的时候,入夏就是代替对方做煎药的工作的。
沈青宜的药是什么味,她早就熟记于心了。
这会儿听沈青宜问起,她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姑娘是如何会有如此一问的?
沈青宜脸色愈发的阴沉。
自己的身子是什么情形,自己是知道的。
她自己吃的药是个什么味道,她自己更是知道。
沈青宜往日里喝的药,闻起来是有苦味。
但苦味其实也就只有那么一点。
更多的是孙忠带甘,且是一闻就能闻得出来。
织春从前给自己煎药时还说过,还好这药味不是很苦,不然她喝药时,又是一番折磨。
作为一直给自己煎药的人,织春不可能闻不出来这药有问题。
只有一个可能——
或许她想要反抗命运的念头,已经被那执笔的人发现,对方已经按捺不住,就想着先将她弄死。
好叫那所谓的剧情回归正轨。
只要她真的死了,一切还会照常进行。
也没有人能抢夺沈兰芷的宠爱和光环。
又或许,是这个世界,自由它的一套运行规则。
每个人的命数,从一出生便是注定好了的。
谁也不能推翻。
甚至也许连推翻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她就要屈服于命运?
沈兰芷是天命女主,要彰显对方被众星捧月,明明有很多种方式。
凭什么就要她用命来抵?
她沈兰芷是红花,自己和其余女人,就活该做衬托红花的绿叶吗?
分明百花齐放才是春。
但是这个世界,似乎只允许沈兰芷一人绽放自己的光芒,旁人就要凋谢。
真是可笑!
莫不是那笔者觉得,倘若书里有另外的女角色有自己的弧光,天命女主就会黯然失色了?
沈青宜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将这碗药,倒进了窗边的花盆里。
织春入夏顿时一惊。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将药给倒了呢?”
“您身子骨不好,平日里就是喝这药调理身子的,今日怎的不喝了?”
织春还以为,沈青宜是因为之前的事情郁结于心。
“姑娘,您心中就算再有气,也不该糟践自己的身子啊,奴婢再去为您熬一碗药来。”
织春说完就要转身去煎药。
“回来。”
沈青宜声音清冷,似乎不给织春任何可以犹豫拒绝的机会。
织春只得收回脚步,着急又不解地看向她。
“姑娘,您最近是怎么了?您从前不是说,要好好自个儿爱惜自个儿吗?”
“怎的现在为了争一时之气,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
自家姑娘从前可是最不喜欢旁人不讲身体当回事。
也最讨厌旁人为了置气或是争宠,就将自己折腾出一身的病。
这分明是拿命同别人置气。
可是这会儿,自家姑娘怎么做起从前最看不上的事了?
何况——
织春顿了顿,苦口婆心地道:“姑娘,现在的日子总是比之前好过多了,您总是要看开一些啊。”
沈青宜摇了摇头,唇边溢出一抹讽刺的笑。
“织春,你想错了。”
“我不会为了任何人,去糟践我自己的身子。”
“我倒掉它,不过是因为这药要是喝了,不仅我的身子不会康健,甚至我还会死的更快。”
这话一说出口,织春入夏顿时像是被人用手掐住了喉咙,竟然是半个字都发不出了。
怎么会呢!
“姑娘是不是搞错了?这府里有人胆大包天敢谋害姑娘吗?”
织春百思不得其解,分明这药是她亲自煎的,姑娘也不会信不过她。
怎么这会儿,姑娘就这么笃定,这药不是平常喝的那副呢?
沈青宜知道,若是不拿出证据,自己的两个丫鬟,只怕是不会相信的。
沈青宜叫入夏让人去逮一只耗子过来,将碗里所剩不多的药倒进点心里,丢给那耗子吃。
织春入夏死死地盯着关着的耗子。
半个时辰后,那耗子浑身抽搐,竟然直接倒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