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宜:“……”
沈青宜觉得有趣,倒是没着急回怼沈兰芷什么。
而是问道:“先不谈妹妹口中的利用和棋子从何而来,我有句话想要问妹妹。”
“你说我可怜,因为我处事小心,不敢让自己有半点行差踏错。”
“那么在你看来,我要如何做,才是不可怜?”
她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
她是沈家的女儿。
身上有自己的责任。
宫中规矩森严,莫说是她,就连皇后,也被束缚着。
包括看似坐拥天下的承泽帝。
同样被这些东西束缚。
在京城,人人都要守着规矩。
不仅仅只是她。
沈兰芷看她这油盐不进的模样,只觉得她更可怜,也更可悲。
她心中愈发不屑了,只觉得自己真是浪费时间,竟然还妄想点醒对方。
人家就是一个旧时代的遗物。
是封建卫道士。
不过沈兰芷到底还是多了几分不必要的怜悯。
既然沈青宜问如何做才是不可怜。
她也不怕告知对方。
“当然是畅快恣意,为自己而活,人活一世,要是连自己的自由都不能支配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她讨厌沈青宜。
其实不是在对方落水陷害她的时候。
而是见沈青宜的第一眼就不喜欢。
有什么好喜欢的?
对方身上散发着腐朽的气息,行事一板一眼,一看就是被规训好的,没有自己思想的提线木偶。
这样的人,哪怕是多看一眼,沈兰芷都觉得有一块裹脚布飞到了自己脸上。
沈明非和王氏皱紧了眉头,想要说什么,沈青宜却已笑着看向了沈兰芷,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四妹妹说,人活着要替自己追求自由,才算不得可怜。”
“可我不明白,你口中的自由究竟是什么,不知四妹妹可愿意开口替我解惑?”
沈青宜很平静,并非因为沈兰芷骂她是提线木偶,就为此生气。
沈明非心中觉得沈兰芷骂沈青宜的话没错。
但是当着爹娘的面,他自然是不会说出来,只静静在一边看着。
“自由自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譬如我今日若是想吃什么东西,就不会顾虑那些乱七八糟的,一定要 吃到。”
“又譬如,我喜欢谁,如果对方恰好也喜欢我,那我便不会管别的,一定要嫁给他,而不是含泪穿着嫁衣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罢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左右你也听不懂。”
“你们这种人,皆是信奉三六九等,但是我在的地方,大家都是平等的,才不像你们这里,不将人命当回事。”
沈崇山原本就觉得沈兰芷实在是胆大妄为。
听了这句疯话,他更是恨不得自己立刻晕过去。
王氏也是被丫鬟扶着,才不至于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天啊!
人人平等这四个字,她是怎么敢说出来的啊!
她不要命,整个沈家不能陪着她一块不要命啊!
就连一直疼爱妹妹的沈明非,此刻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兰芷,你不要再说了!”
他觉得头疼。
这些话要是传了出去,不知道人,还以为他们沈家存了谋逆之心呢!
“你你你,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
沈崇山额角的青筋狠狠绽出。
他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生平第一次,他忍不住问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多孩子。
别人家都是孩子越多,家族就越兴旺。
到了他这里,就是孩子越多,家里掉脑袋的机会也越多!
“来人,将四姑娘的东西都收拾好扔出去,从此我沈家再不会有这个人!”
沈崇山是真气狠了。
沈兰芷这个女儿留在府里,真就是一个祸害,稍不注意就能祸害整个沈家。
“不!将她送到庄子上,寻几个教养嬷嬷好生看着。”
她这样的人,放在外面更危险。
说不定哪天,她就冲撞了沈家得罪不起的人。
倒不如好好看着。
要是实在不行,也就只能舍弃她保整个沈家的安危了。
沈明非和王氏这一次,是半句劝慰的话都不敢说。
毕竟沈兰芷说话,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
这不是叫人觉得惊喜。
而是叫人觉得惊吓。
沈青宜倒是先给了沈崇山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才慢慢看向了沈兰芷。
她勾起唇,“适才妹妹说的自由,真叫我大开眼界。”
她实在是没想到,沈兰芷对自由二字的定义,竟然如此浅薄。
沈兰芷骄傲地抬起头,以为沈青宜会说出什么自己叫她醍醐灌顶的话。
没想到,沈青宜一开口便是:“如你所说,想吃什么必须要吃到,我便做个假设。”
“倘若你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一个月的月钱是一两银子,你想吃的东西,须得三两银子,你不是吃不起,只是这东西若是吃了,未来三个月,家中都没米下锅,你是吃还是不吃?”
沈兰芷一噎。
她语塞了一瞬,才咬着牙道:“你这分明是在强词夺理!”
沈青宜表情依旧冷静。
“适才你又说,若是两情相悦,你便要不管不顾嫁给对方,但你可知道,自己所作所为,会连累不少人。”
“聘则为妻,奔则为妾。若因你此举,家中未嫁的姑娘,因此被退婚,嫁了人的在婆家被瞧不起,你该如何?你当真不会于心有愧吗?”
沈青宜就这么看着沈兰芷。
沈兰芷被她看得一阵一阵火冒三丈。
又来这一套!
“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叫她们被退婚的,是这个世道对女子不公,就算她们遭殃,也不是我的错,而是这规矩就不应该存在!”
“总得有个人站出来反抗这世道吧!”
沈青宜笑了。
“所以,四妹妹的意思是,倘若有一天,你所喜欢的人,与整个沈家是站在对立面的,你情愿不顾整个沈家,也要同他一起?”
沈兰芷皱了皱眉。
她只当沈青宜这话是在问,若是她以后喜欢的人一穷二白,是不是要不顾身份上的差距,也要嫁给对方。
她并没有往里面深想。
因此她想也没想地道:“当然,我喜欢的人,自然是天下间最好,也最爱我的人,倘若沈家真的在意我,必不会叫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
在她这话说出口的瞬间,沈家所有人的心,都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