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之恋（长篇小说）张宝同 2024.2.12

拖拉机沿着战备公路朝着公社那边驶去。

行驶得不但非常地颠簸摇晃，而且也非常地缓慢。

陈杰坐在车里，被车身剧烈地颠簸着和晃动着，就直想呕吐。

可是，他看到罗母抱着孩子，更是被颠簸和晃动得支持不住，显出一副好痛苦的样子。

他说，“罗妈，你把孩子给我，让我抱起。”

罗妈觉得孩子这事已经让他好麻烦了，不想再让人家麻烦，就说，“没得关系，我自己抱。”

陈杰说，“这孩子好重呢，你抱不起。”

不容分说地把孩子从她身上拉了到自己的怀里抱起。

拖拉机来到了供销社的十字路口，拐弯进到了普通公路上，路好走多了，速度也快了起来，不一会，就驶过了黄谷市大桥，到了凤凰岭下。

这时，陈杰感觉自己的一条腿已经麻木了，就想伸展一下。

罗妈见到，就把孩子接了过去，好让陈杰休息一下。

陈杰就不停地拍着大腿，好让麻木的大腿慢慢地缓过来。

等到感觉好了一些，陈杰就把孩子又抱了过来，好让罗妈休息一下。

从凤凰岭下又行驶了半个小时，来到了清河粮店门前。

陈杰从窗口看到粮店门前站着一个人，就对司机说，“肖师傅，你停一下。”

司机就在粮店门前停下了。

陈杰从窗口把头伸了出去，喊了声，“哥。”

哥哥就让司机把车门打开，把一大包东西递了上来，对司机说，“肖师傅，这是五斤黄豆和五斤挂面，送给你的，表示感谢。”

肖师傅接过东西，就说，“如何给了这么多。”

哥哥说，“你给我弟帮了大忙，这是必须的。”然后就问陈杰，“你们身上带的钱够不够？”

陈杰觉得已经够麻烦哥哥了，就说，“够了。”

哥哥说，“钱不够，就去找咱妈要，救人要紧。”

陈杰说，“晓得了。”

车一开动，罗妈就说，“这是你的哥哥？人极好呢。”

陈杰说，“他给我帮忙蛮多呢。上次，给大队部写文章，也是他帮忙找人给我做指导。”

罗妈很客气地说，“都是我家秀妹子麻烦了你。”

陈杰说，“罗妈莫要这样说，秀妹子也给我帮了不少忙。”

罗妈说，“我家秀妹子就是个广播员，能给你帮么子忙。”

陈杰说，“那是你不晓得。”

拖拉机在漆黑的道路上匀速地行驶着，但这段路程还算比较平稳，虽然速度不很快，也不是很颠簸。

罗妈不住地摸着明伢子的额头，额头还是很烧。

而且明伢子的情况显得越来越糟。

罗母也在不住地把头伸在窗外呕吐着，显然她也已经支持不住了。

因为不晓得路还有好远，她就不住地问陈杰，“还有好远？”

可因为是夜里，陈杰也看不出车到了哪里，还有好远才能到县城。

肖师傅就对她说，“已经到了团山，还要再走半小时。”

陈杰一听还有半小时，就觉得还有漫长的煎熬在等着他。

明伢子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但因为抱孩子抱得太久，左腿麻得厉害，已经失去了知觉，

于是，他就把孩子放在右腿上。

可是，右腿也已经没有力气了。所以，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坚持不住了。

他不想让罗妈抱孩子，因为她自己都在晕车，在不住地在呕吐着。

拖拉机在运行着，也在一步步地接近县城。

这种煎熬在考验着他和罗母，也在考验着明伢子。

终于，他看到了公路边上的汨罗酒厂，心想拖拉终于到达了县城边上。

他对罗妈说，“到县城了。”

罗妈长长地舒了口气，说，“那就好了。”

拖拉机来到了人民医院门前，停了下来。

可是，陈杰整个身子都已经麻木，动不了了。

他就对罗妈说，“我站不起来了。”

可是，罗妈在驾驶室里，因为空间小，自己又一直在呕吐，就要把孩子抱起，可是，她抱了几次都没抱起。

肖师傅见了，就转过身来，用力一下把明伢子抱了起来，从驾驶室里下到地面，然后，就朝着医院里面跑去。

罗妈也下了车，跟在肖师傅后面进到了医院。

陈杰半天站不起来，身子动不了。

他试了几次，才从驾驶里站了起来，用力扶着车门，慢慢地下了车。

可是，一下了车他感觉自己的腿站不住，就扶着拖拉机站了好一会，试着走动。

费了好一番力气，他才能走动起来。

等他进到医院里，就见急救室的门在关着。罗妈站在门外跟肖师傅说话。

陈杰就对肖师傅说，“肖师傅，真是太麻烦你了。要不，我把你带到我家，你在我家睡上一夜，明天早上回去？”

肖师傅说，“你在这里招呼着孩子，我就先回去了。”

罗妈对肖师傅说，“肖师傅，你做的好事，我们家一辈子都忘不了。”

肖师傅说，“莫要这样客气，只要孩子没得问题，我们就放心了。”说着，便跟陈杰和罗妈告辞。

陈杰和罗妈坐在门前的长凳上，看着医生不停地进进出出。

从他们的神色来看，让人感觉明伢子的病情十分地紧急。

不一会，陈杰见一位年龄大一些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就问，“大夫，这伢子病情如何？”

那医生说，“好危险呢，我们正在抢救。”

陈杰又问，“是么子病？”

医生说，“还不晓得，我们正在检查。”

听着这话，罗妈就哭了起来。

陈杰对罗妈说，“罗妈，你莫在哭，医生正在抢救。”

罗妈镇静了一会，就对陈杰说，“明伢子这病搞得你好麻烦，好辛苦，要不，你回家睡觉去，我一人在这里看着。”

陈杰说，“我不回去，秀妹子还在电话旁等着明伢子的消息，我要等着有消息了，好给秀妹子打电话。”

医院大厅里挂着一个钟表，陈杰不时地来到大厅里看时间。

当时到达医院时就差不多十一点钟了，可是，医生在急救室里进进出出地忙了好长时间，都没有消息。这让陈杰和罗妈都非常着急。

到了一点多钟，陈杰见一位负责的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就问，“大夫，情况如何？”

那医生说，“这伢子患的是急性败血症，非常危险，人到现在还没得苏醒。”

罗妈一听，又哭了起来，说，“这如何搞呢？”

医生说，“我们还在抢救。”

陈杰让罗妈在长椅子上躺上一会，可罗妈不肯，眼睛一直盯在急救室，听着里面的动静。

陈杰有些支持不住了，就躺在长椅子上睡着了。

等他醒来时，看着罗妈也躺在长椅子上睡着了。

他慢慢地起来，来到大厅看时间。

时间已是凌晨三点钟了，可是，明伢子还处在紧急抢救之中。

过了一会，就见急救人员都离开了急救室，只剩下一个医生和护士待在急救室里。他就回到长椅子上睡下。

大概到了五点来钟，急救室的门开了。

见急救室的门开了，陈杰和罗妈都从长椅子上站起来，朝着门前走去。

这时，一位女护士出来对他们说，“这伢子苏醒过来了。”

陈杰和罗妈都松了口气。

陈杰问，“这伢子的病情如何？”

女护士说，“病情还是很严重，人还处在病危当中，一会医生就会下病危通知书。”

听着这话，陈杰和罗妈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陈杰对罗妈说，“我要给秀妹子打个电话，让他们莫要担心。”

罗妈说，“是的，只怕他们都在等着消息。”

陈杰就敲开了急救室的门。

女护士问，“么子事？”

陈杰说，“我想打个电话，屋里人都在等着这伢子的消息。”

那位女护士把他带到了一间办公室里。

办公室的桌上有部电话。他拿起电话说，“请帮我接一下红花公社茶山大队部。”

打完电话，这时天已经亮了。

护士让罗妈进到了急救室里。

陈杰见门开着，也进到了急救室里。

急救室里有两张病床。明伢子躺在病床上，正打着吊针，眼睛还在闭着，像是在熟睡之中。

罗妈坐在对面那张空床上。

这时，那位女护士对罗妈说，“你去值班窗口交钱去。”说着，把一些交费单据塞在了罗妈的手上。

罗妈把那些单据一看，一共要交一百五十元钱。

当然就傻了眼，说，“我还没得带这多的钱。”

陈杰把那些单据要了过来一看，就说，“这事你莫要管。我来想办法。”

然后就对女护士说，“我马上回家取钱。”

陈杰离开了医院，顺着大街朝家走。

回到家里，家里人还都没有起床。

陈杰敲了敲门，母亲一开门，就惊奇地说，“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陈杰说，“我一个熟人她弟弟病危，在医院里急救。她没有把钱带够，先从你这里拿上一些。”

母亲一听，说，“你要多少？”

陈杰说，“先拿一百五十元。”

母亲马上皱起眉头，说，“家里哪有这么多钱？”

陈杰说，“那咋办？那孩子正在急救，钱不给人家交了，咋看病？”

母亲就用钥匙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五十元钱，说，“家里只有五十元钱，要不，你再到银行里取出一百元钱。”

说着，把一张银行定期存款单给了陈杰，说，“你把这钱先取出一百。”

陈杰把存款单拿在手里一看，是一张三百元钱的定期五年的存款单，已经存了三年多了。

他听母亲说过，她每月能从父亲和姐姐寄来的钱里省下二十元钱，而这三百元钱是母亲这一两年里才攒下的钱。

他害怕母亲不舍得，就对母亲说，“妈，我要把这三百元钱都要取出来，因为那孩子得的是急症重症，要花很多的钱。”

母亲犹豫了一下，说，“他们自己没带钱？”

陈杰说，“本来是要把孩子送到公社卫生院去看，可是，这孩子昏迷不醒，卫生院医术不行，也没有药，必须送到人民医院来抢救，因为来得急，就没带多少钱。”

母亲说，“救人要紧，你先拿去用吧。”

陈杰对母亲说，“妈，我可是先给你说好，这钱是我借你的，以后我要加倍还你。”

母亲觉得他说话奇怪，就说，“我的钱要你还什么？”

陈杰解释着说，“因为这钱人家肯定不能马上还你。所以，我要先把话给你说清。”

母亲说，“咱家把钱借给了他们，他们还能不还咱家？”

陈杰说，“妈，你不知道，农民劳动一年才只能挣上一百来元，不像我爸一个月就能挣七十元钱。你想他们借咱家这多的钱，就很难一下子把钱还给咱家。”

母亲就责怪着说，“那你怎么揽这种事？”

陈杰对母亲说，“这是我最好的一个朋友家的事，平时她对我很好，现在她家有事了，我还能不帮助？”

母亲点了点头，说，“那你就全部取出来吧。”

陈杰来到了银行门前，银行还没有开门，但排队的人已经站了一大溜。

等银行大门一开，大家就蜂拥而入，抢着在窗口前排队。

陈杰因为跑得快就在一个窗口前排到第二名。

所以，不到九点半就把钱取了出来，朝着医院走去。

来到了医院，他就到窗口排队交钱。把钱交了，就来到了急救室。

这时，急救室里正抢救着一个出了车祸的年轻人。

医生们进进出出，显得很忙碌。

医生不让陈杰进到急救室。

陈杰就把罗妈叫了出来，对罗妈说，“已经把钱交过了。”

罗妈感激地说，“真是我家明伢子命好，遇到了你这样的好人，要不，只怕我们明伢子的命都没得了。医生说他得的是急性败血症，病情好重，幸好抢救及时，要是再晚上两三个小时，恐怕性命不保。”

陈杰说，“没得说他的这病是如何引起的？”

罗妈愧疚地说，“医生说是他脸上发炎引起的。我都没得敢跟医生说，明伢子脸上被蚊子咬了个包，让他抠烂了，起了脓包。我就用手指把里面的脓液挤了出来。没想到，这就惹出了大祸。”

陈杰就对罗妈说，“这事你莫要对秀妹子和她爸说，他们会怪罪你。”

罗妈说，“要是他爸晓得是我把事情搞成这样，只怕会把我吃了。”